第七十九章 同床共枕
王阳关怫然不悦:“你也坐下。” 暮雪还没说话,年氏开了口:“是我教她的规矩,你想怎么着?” 王阳关正想与母亲说理,暮雪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还请王爷不要让奴才为难。” 他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怕他这次替她争了,以后年氏会更为难她。王阳关讪讪地坐了回去,闷头吃完了这顿饭。 暮雪接着服侍他洗漱更衣,有条有紊,规矩半分没有错乱。年氏对自己的调教结果颇为满意,王阳关还有事要忙,一个人往书房去了。 两人都走后,王炳才对年氏道:“宫里出来的人,你还不放心?你以前不也说姑娘才貌俱佳么,何苦要对她刻薄?” 年氏道:“以前没有兰菊的事,我自然瞧她样样都好。若只是兰菊的事便也罢了,可她今日一嫁进来,就要咱们八千两骋礼,实在过于倨傲,我不磨磨她性子怎么成。” 王炳道:“你没发现,她侍候周全,阳关却并不高兴么?夫妻就该像夫妻,她这样倒像婢女。” 年氏轻咳一声:“什么夫妻,她只是个妾。” 王炳见她说不通道理,也懒得与她再争。 王阳关去了书房后,暮雪回房吃自己的饭食,十分简单粗糙。巧惠心疼她,道:“您好歹是主子,我明儿去和厨房说说,不能这样。” 暮雪拉住巧惠,道:“我以前在司衣局时吃得比这差多了,没什么的。再说了我不是主子,太太说了,婢妾奴才,皆是一样的。” 说罢,她望望外面一片漆黑,不禁有些困意,叫巧惠把饭菜都撤了去,道:“我先和衣躺会,要是王爷来了,你就把我叫醒。”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竟梦见了幼时的自己与王阳关在池塘边的往事,梦境有些迷幻,她梦见自己掉进水去了,水很冰冷,不禁喃喃地求救:“王阳关……王阳关……” “小夫人!小夫人!”巧惠急忙摇醒暮雪,“王爷来了!” 暮雪显然还不习惯别人叫自己“小夫人”,巧惠先前叫的几声,她都没反应,直到巧惠说“王爷来了”,她才反应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正站在不远处。 他有些担心地走过来:“怎么了?” 暮雪正打算同他说自己做的梦,又恍然记起年氏说的话来,连忙起身为他宽衣解带,回道:“奴才小憩了下,无事的。王爷辛苦了,早些歇着吧。” 她的温顺并未使他满意,他轻轻拍开她的手:“我方才明明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暮雪连忙掩饰:“没有啊,想必您近来过于劳碌,精神不济,听错了罢。” 王阳关盯着她,神情不怒自威,气势震慑,暮雪后背一寒,知道自己打不了马虎眼儿。 她屈膝跪在他身前,道:“奴才该死。” “巧惠你出去。”王阳关挥退了巧惠,坐到床上,对她道,“叫我名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是因为这个怪罪你,只是想问你,方才为何事而唤我。” 暮雪只好道:“奴才方才做梦了,说的胡话。” 梦?她梦见他了?王阳关失笑:“起来吧,梦见我什么了?” 暮雪起身灭了灯,缓缓上了床躺在他身侧,道:“已不记得了。王爷睡罢。” 一片漆黑。王阳关侧过身靠近她,隔着两层中衣,他们体温相接,在这寒夜中温暖而踏实。只是,两颗心,仍是相互怀疑。 “王爷?”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嗯?”他有些期待,但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黑夜让暮雪没来由地有些安全感,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宫里头还好吗?” 说的竟然是这个,他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道:“张贵妃,现在是庶人了,在冷宫里头闹绝食,不过圣上没有理她。你姐姐又重得了圣宠。” “哦。”暮雪又问,“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今儿忙成这样?” 的确,王阳关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叹口气,说:“北边鞑靼闹事了,朝廷要派人去。” 太平岁月,太久没有打过仗,朝中那些军士压根都没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这次去前线,众臣都很悬心。 但这不是暮雪管得着的事情,她只道:“王爷辛苦,奴才不和您说话了,您快睡吧。明儿醒了,一定叫我起来伺候您。” “何必呢,现在倒春寒,你多睡会不好么?”王阳关心疼她。 暮雪道:“太太教的规矩可不敢忘,您这八千两银子也不能白使。奴才拿人手短,会好生伺候的。再说了——” 她顿了顿:“太后的事,王爷也算是帮奴才出了口气,奴才应该回报。” “就只这些么?”他更失望了,难道她对他只有服从,没有爱情?他又想到她那日说的,她心里没有他,那句话反复在脑中盘旋着,带来没有止尽的失落。 暮雪反问:“还有什么?” “没什么,睡吧。”他烦躁地道。 暮雪体质寒凉,男人像太阳一样的体温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接近,可他已经翻身向另一边去了。 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就这样不冷不淡的,也没什么不好。暮雪在黑夜中苦涩一笑,便倒头睡去了。 第二日她醒得早,东方微白,就已辗转难眠,起床倒了杯水喝,回头看他安然入睡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只有睡着了的时候,他才像个孩子,英俊的面孔多了几分天真安详,不像平日那样绷着脸耍官威。她替他掖紧了被子,又轻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他仍然平静地睡着,许是太困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暮雪却心满意足了,穿好衣裳洗漱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有下人按时来叫醒王阳关,他迷糊地醒了,伸手轻轻一探,不知枕边人去了哪里,唤了她一声。 暮雪在外间听见,走来福了福身:“王爷可是要起了?” 王阳关见到她,忽觉安心,微微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我该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