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黑土堡

    玄野这次选择的职位是陆军通信兵（signalrs），原本征兵站那位年轻士官，曾强烈推荐玄野一个更舒适、待遇更高的职位“无线电与通信保密维修”。

    却因其属于情报与作战支持类的后勤技术职务，被玄野婉言谢绝了。

    联邦的新兵训练体制有两部分，一部分是bct“基础战斗训练”[注1]，就是统称的新兵训练，它代表着一个普通平民如何通过各项测试、最终成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过程。

    而基础战斗训练结束后，士兵还要去技术学校培训自己在军队中的职业技能，即ait“个人高级训练”[注2]。

    比如特种部队会训练跳伞、战术爆破；专业工兵会训练舟桥技术、工程维护；海军陆战队会训练两栖装甲、潜水管理，等等，最后才能下连队。

    整个过程少则12周，多则一年左右。

    联邦一共有16个常规的军事训练营，7个在东半球，9个在西半球。例如西半球的杰克逊堡，其基地面积为210平方公里，陆军基础训练博物馆也位于此。

    杰克逊堡基地不仅为陆军输送众多合格的新兵，还为军队培养教官，但因其培训的军事职业，多为物资、军械、人事管理等后勤补给兵科，所以有“轻松的杰克逊”这一称号。

    旧时代战争期间，杰克逊堡为联合军训练了超过12个师的兵力，共计75多万人。战争结束时，该基地的学员学员量急剧减少，屡次缩减经费和规模，直到之后一系列治安任务和联邦对宗教国的战争，才又使其重新焕发出活力。

    杰克逊堡的训练气氛看似舒缓容易，一部分人进行训练，其余人员则在一旁加油、呐喊，很多参观者会感觉像做游戏。其实并不尽然，该基地在课目设置上接近实战，有翻越障碍、高楼攀援、溜索过河等，就连战斗小组的战术攻击训练，也是在模拟枪炮声的环境中进行的。

    因此，很难说“轻松的杰克逊”到底有多么轻松，但反过来看，如果一名新兵毕业于杰克逊堡，那他或着她很有可能就是后勤兵。

    玄野报考的通信兵这类军职，旧时代由通信工程、通信技术保障、指挥自动化、无线电通信对抗、航空兵导航、军邮等专业部队组成，一般都在杰克逊堡训练。

    但是由于填写入伍志愿表格的时候，玄野在“是否愿意前线作战”一栏里打了个勾，所以这次他被分配去往别的新兵训练营——乌兰基辅州的黑土堡基地。

    阿拉米达市的航运交通远不如费利蒙便利，从这里飞往乌兰基辅州，中途还需要几次经停。

    玄野在机场一直等到午夜12点，又乘坐了将进16个小时的航班，才终于抵达乌兰基辅州的顿涅茨克。

    这批来自阿拉米达考务中心的新兵，只有两个人是去黑土堡基地的，一个玄野，另一个是问他借烟抽的壮汉。

    两人的航班座位也挨得很近，闲聊中，壮汉与玄野互通了姓名。

    原来这个男人叫弗农，是圣克拉拉州航天科技大学、轨道器环境与外层空间生命保障工程专业的一名在读博士生，asvab成绩98分，差一点就是满分。

    弗农报考的职位全称是“先进坦克系统及攻击直升机维修”，很新颖又很矛盾的工作内容，玄野以前并没有在asvab的军职列表上见到过。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一个普通新兵无论asvab考得分数多么高，工作能力多么出色，都不可能一跃而成为军官。

    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培养体系，要成为一名军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学术能力评估标准sac中，尽量取得高分，然后报考正规军校，比如联邦海军军官学校、或者联邦空军军官学院。

    后者才是真正培养优秀飞行员的摇篮，只要学员们能够顺利毕业，等他们正式进入部队后，均是以尉官军衔作为其仕途，而玄野所参加的那次考试则是极罕见的特例。

    至于弗农这么一个运动神经发达的笨重家伙，为什么能一路读到硕士，还是航天科技如此高端的东西；又为什么不进入更有前途和保障的军官体系，非要选择机械维护类的普通军职。

    玄野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

    顿涅茨克，在旧时代隶属于神圣亚述帝国版图，毗邻南面的亚速海，地形大部分为波状起伏的平原，有自己的港口、铁路公路和航空设备完善，是当时的钢铁工业重镇，也是神圣亚述帝国与南面联合军开战时的兵源、物资中转地之一。

    大约下午四点多钟，玄野与弗农总算飞抵当地机场，军方在机场内设置了临时接待站，挂起“未来从这一刻开始”的条幅。

    两人进入接待站的时候，里面已挤进五六十人，全部是今天从联邦各个州飞来、一同参加训练的新兵。

    只是从顿涅茨克去往黑土堡基地还有一段距离，每天接送新兵的车辆仅往返一次，不管新兵们乘坐的是凌晨3、4点飞抵的航班，还是傍晚6、7点，都得在原地等着。

    玄野闲得发慌，从机场安检处随手拿了个打火机，走出候机大厅。

    ‘说好是最后一根的，原来自己会紧张啊……’玄野暗忖。

    顿涅茨克是乌兰基辅州第四大城市，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9月平均气温在14至18摄氏度左右，比帕德伯恩和圣克拉拉要冷上许多。

    玄野点起烟，又扔了一根给眼尖跟过来的弗农，两人一句话不说，背对背抽着闷烟。

    刚惬意了没一会儿，从接待站里飞快地跑出一个皮肤微黑、头上扎着脏辫的女生，她如一阵风似的冲出候机厅，待奔到玄野和弗农身边，双脚“唰”一个漂亮的划地，在两人面前停下。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男人，别光顾着自己享受，也给我留一根呀！”

    女生看上去刚二十出头年纪，棕色眼睛、厚嘴唇，相貌中等。

    玄野微微一愣，心想现在年轻人的个性真是自由随性，一个个出门不作计划准备，等事到临头，也不管相不相识，就敢随便跟陌生人要东西。

    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全没想到自己也算是个年轻人，苦笑着摇头，把最后一根烟给了女生。

    那女生穿着一件紧身露脐背心，大腿结实而有弹力，身子一蹲下，便暴出腹部十分明显的人鱼线。

    她接过香烟，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烟丝味道挺纯正的，不错，不错！”

    又说道“刚才你们一下飞机，我就注意到了，你们两人的组合堪称绝配啊，一个斯斯文文的高材生，一个庞大腰圆的莽夫……你们身高体重差这么多，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这组合真有意思，要不再加我一个？我叫艾玛，从小跟着父亲一起生活，是一名业余拳击教练……”

    玄野没做理会。火机在弗农手里，他给女生点了烟“嗨！艾玛小姐，幸会，幸会。”

    向玄野努努了嘴巴，“他叫周易，我们刚认识不到一天。”

    接着一指自己，笑道，“我是弗农，年龄比他稍稍大一点，如果没参军的话，明年刚好博士毕业。”

    艾玛吃惊得长大着嘴，差点把烟掉地上，好半天，才猛吸一口气，熟练地吐出一连串烟圈“上帝啊，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连一头狗熊都比我学历高……”

    新兵学员陆陆续续赶到机场，最后接近有一百人，新兵训练营方面直到晚上8点30分，才有车辆过来，清一色的民用大巴——联邦军队很少配置大型运兵卡车，远程军力投送依靠的是战略运输机。

    大巴车拉上浩浩荡荡的一票人，往黑土堡基地而去。

    从顿涅茨克到黑土堡，需要穿越卡利米乌斯河，中途车队还遇到几个髡发披风的哥萨克浪人。

    许多新兵都是城市里出来的年轻人，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装束，不由扭头多瞧了几眼，便被随行的军官训斥喝骂。

    到了晚上10点，车队终于进入黑土堡基地。

    由于天色太黑，很难一窥整个黑土堡基地的全貌，只知道基地很大，出入口周围有一圈绵延的铁丝围墙，远方有树有山似乎还有水，然后便是一些影影绰绰的阴影和一排排死寂沉沉的仓库建筑。

    运载新兵的大巴车又在基地里行驶了十几分钟，起初还是一段宽阔平稳的沥青路面，后面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黑土地，车前灯光照射下，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条重装履带碾压的痕迹。

    大巴最后在一片方整的水泥路基前停下，车门一打开，就听见一声尖锐哨响，接着外面一个异常洪亮的语声、中气十足地喊道“所有人统统下车！快快快！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按照地上的脚印站好队，你们这群慢吞吞的菜鸟，别让老子再说第二遍！”语气极不友善。

    弗农笑道“来得还真快。”艾玛则撇撇嘴“凶什么凶。”相继下车。

    玄野也跟着队伍走到外面，这里是一片很空阔的场地，四周间隔数米高的灯杆，悬挂大功率的石英金卤灯。

    地上整整齐齐地用白色涂料画出好几排脚印，众人只需要踩在脚印里，便可以迅速列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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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注2]根据《联邦陆军士兵通用实战训练大纲》，一名完整的新兵训练过程包括1 2，或1 3。

    1“基础战斗训练”basio，简称bct。

    2“个人高级训练”advanceddividualtrag，简称ait。

    3“同基地部队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