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母皇大人说得是（6）
萧淑妃故后，王皇后被禁足，后宫尽在武媚娘一人之手。朝堂上，在武媚娘的帮助下，李治成功打击关陇贵族，大力扶持寒门子弟。王皇后娘家也难以幸免。 王家获罪流放，王皇后也不能独善其身。就在依依满一岁这年，李治贬王皇后为庶人，放其回了王家，改立武媚娘为后。 至此，武媚娘正式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还是这一年，武媚娘又有孕，于第二年年初诞下潞王李贤。 武媚娘在月子中，不能见人。但她又挂念三岁的李弘与一岁的依依，便命人每日抱他们到门外说话。张依依自从发现声带发育完全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便只说些简短的句子。 饶是如此，也够李治跟武媚娘稀罕得了。 宫中谁人不知，最受帝后宠爱的不是代王李弘，而是安定公主。 张依依掐指一算，愉快地发现，在太平出生前的这十年里，她依然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有的是时间继续作威作福。 这会儿她被李治抱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摇篮里出生不过半月，脸上红斑还没消退的李贤，特别理直气壮地嫌弃道：“弟弟真丑。” 李治哈哈大笑，指着她的小鼻子道：“笨依依，你刚出生的时候也不比你弟弟强。”过了一会儿，又加了句：“不信，问你哥哥去。” 可李弘不过是个三岁小孩，又不是像张依依这样的伪装者，对于自己两岁时候的事，早已记不得了。于是张依依又厚着脸皮道：“哥哥不给父皇作证，说明父皇在骗人。依依是天下第一美人！” 好吧！ 系统如果有手，此刻最想做的动作就是捂脸。宿主的自恋已经被惯成了绝症，药石无灵。 李治去看武媚娘时，将这话说给她听，引得武媚娘在室内笑得停不下来。“这孩子，都是跟谁学的。” 李治忙道：“肯定不是朕。”顿了顿，语带笑意的声音透过帘子传进屋中。“不过朕倒记得，七岁那年，有人将柳叶串成冠，戴在头上，非要我说她好看。” 武媚娘啐了一声，却又撑不住笑开了。 时逢一月，院里桃树开得正好。一如岁月，静好如初。 —— 不同于武媚娘这边的温馨，张依依那边简直画风清奇。 当初武媚娘进宫时全靠王皇后周旋出力。即受制于人，难免需要做小伏低，任由王皇后将她安置在离李治的紫宸殿最远的翠微宫。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武媚娘做了皇后，她便搬进了离李治最近的蓬莱殿。 蓬莱殿往北，便是大明宫中最美丽的太液池。张依依五个月大时，正逢春暖花开之时，被李治抱来这里玩过之后，就一直对太液池的美丽念念不忘。一能开口说话，除了谄媚讨好爹娘，就是缠着奶娘们带她到这里来玩。 武媚娘虽然觉得这么点大的孩子就有这么执着的喜欢很奇怪，但太液池确实景色如画，换做是她，若得空，也喜欢去那。何况如今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握之下，无人敢动安定一根汗毛，便让她去又何妨？ 李治走后，张依依过来李弘的手，对他说：“去太液池。” 在李治夫妻俩潜移默化下，李弘对妹妹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两个小小人儿，一个穿着大红色的宫装，另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着海蓝色士袍，两人都长得粉嫩可爱，手牵着手往太液池走去。那画面，仍谁看了都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边走，李弘奶声奶气地问：“妹妹，为何不叫我大哥？” 若说李弘对这个妹妹还有什么不满的话，莫过于依依自会开口叫人起，把父皇母后，玲珑奶娘等人唤了个遍，就是不叫他哥哥。 张依依表示，她内里那么多岁的人了，虽然觉得偶尔装嫩一下还是豁得出去的，可面对那么□□的小鬼，还真叫不出哥哥两个字。“等你长高了我就叫你哥哥。” “可我已经比你高了。”李弘说着停下脚步，走上前来用手量了一下她的高度，发现只到自己的胸口。便对着张依依说：“你瞧，你才到我这儿呢。” “等你长到父皇那样高的时候我就叫你哥哥。”张依依又牵过他的手来。 不要误会，全因这孩子的手跟小火炉似的暖和，而且肉嘟嘟的，手感极好。她最爱缠着李弘吃他豆腐……啊呸！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了。 李弘又问：“那在我长到父皇那样高之前，你要叫我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 系统暗笑，宿主你要怎么回答？ “我叫你李弘呀，难道你不是叫李弘吗？”张依依装傻。“就像母后叫我依依一样。” 可怜的小代王李弘就这样被张依依绕了进去，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好吧。” 一路无话，眼看着就要到太液池，张依依心情极好。 平时张依依喜欢在自雨亭里玩，可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有人已然捷足先登。 张依依的贴身大宫女过去瞧了瞧，回来禀报：“是雍王殿下，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在此。” 谁？ 张依依还没弄明白，就听李弘说道：“是他们阿？依依，不要去自雨亭了，我们去太极宫的东海玩。” 一旁的奶娘也是担忧地看着张依依，生怕她会哭闹不休。 但张依依又不是真的一岁女童。 这会儿她想起来那三人是谁了，雍王、义阳、宣城不就是萧淑妃生下的三个孩子吗？与自己家有深仇大恨的人。虽然大家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但他们那个年纪已经知事了，也该清楚她们的母亲因何事亡故。这一年里张依依从未遇到过他们，可见是武媚娘刻意为之。既然武媚娘不想他们见面，就还是不要见的好。 张依依不怕事，但也不喜欢惹事。故而李弘要牵她离开时，她什么也没说。 但他们不想多生事端，却偏偏有人要跟他们过不去。 “等等！” 一个大概六七岁左右，身穿粉衣宫装，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语气不善道：“五弟，三妹。怎么咱们兄妹五人好不容易见了面，你们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走阿？难不成武皇后没有教过你们，什么叫兄友弟恭？哦，我忘了，你们武家祖上是行商出身，皇后的父亲又早逝，肯定是没人教过她。她自然也就不会教你们了。” 随行宫人不禁为她放肆的言论倒抽一口冷气。 张依依沉下脸来，她早已将真心疼爱自己的武媚娘当成亲娘，怎会容许这人在面前大放厥词？ 但还轮不到她开口，身后又有道斥责的声音出现：“宣城，不得无礼！” 从自雨亭中走出一个身形高挑纤瘦的少女，和一个年纪比李弘大一点的男孩。少女神色冷淡，男孩看着张依依跟李弘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仇恨。 少女冲张依依颔首示意，柔柔道：“二妹口无遮拦，还望五弟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让她改过。” 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看来便是李治的长女，义阳公主。 那么她身边的男孩，定就是昔日立太子呼声最高的雍王，李素节了。 宣城听到义阳这样说，不服气地还嘴：“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他们武家不是商人出身？” “不得胡说。那是武士彟遇高祖之前的事，他随高祖反隋有功，是我大唐的开国功臣。皇后娘娘，自然也是好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强硬。 听完了姐妹俩的对话，张依依打心眼里想笑。事实上她非常理解这三姐弟的心理，亲生母亲为人所害，父亲对自己不管不问，换作是她，她也会心生怨恨，也会想要伺机报复。但绝不会跟这俩人一样那么蠢，逮着机会就冲上去乱咬一通。不过理解是一回事，支持又是另一回事。毕竟现在她是安定，是武则天与李治的女儿，注定要和这三人站在对立面。 何况他们可怜，那原著中才一个月大就被掐死的小公主就不可怜了吗？ 李弘仁厚又年幼，他知道宣城对自己等人没安好心，却看不出义阳的虚伪之心，见她们姐妹俩相争，还傻傻地以为是在帮自己说话。张依依见状，便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等李弘转过头，便直视他的眼睛道：“快走，我不要在这里，她们的嘴巴好臭。” 任谁也不会想到会从才一岁大的娃娃口中听到如此“率直”的话，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听到现场有人接二连三地笑出声来。 宣城愤怒地指着张依依叫道：“果然是武氏的种，天生就是个坏坯子！今天我就来教教你，该怎么对姐姐说话！”说着便扑向了张依依，她那特意留长的尖细指甲特意往张依依雪白的小脸上放。 张依依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躲到李弘身后，害得李弘的胸膛被挠了几下。似乎是指甲扯痛了胸口的嫩肉，李弘开始嚎啕大哭。 宣城一抓不成，心中大恨，扭身去追。却没想到那小崽子腿虽然短，人倒是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等她扒开大哭的李弘时又藏到了身旁大宫女的身后。 此时蓬莱殿的宫人们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插手战局分开三人，一半去安慰李弘查看他的伤势，一个抱起张依依，其余的人都护在她身前，还有两个宦官抓住宣城的双臂不让她动弹。义阳、雍王见状，大声指责两个奴才竟敢用他们的脏手去碰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场面一度失控，好不容易稳定之后，一样物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宣城气急败坏的脸上。 扔完小绣鞋的张依依骂道：“李弘不哭，我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