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 货币中的线索

    “有什么发现吗？”

    “毫无进展。”

    艾利亚特和她的公主朋友坐在茶几前悠闲地喝着下午茶，不时交换下目前的进度情况，让一边快要累成狗的李立既生气又毫无办法，科洛特这位狡猾的公主殿下没有任何主动帮忙的意思，不过给出了不少不错的建议，比如按照著作年代梳理书籍中的线索，然后冲突的地方联系前后其他著作加以分析。艾利亚特那边是完全帮不上忙，除了负责搬书其他都不在行。倒是刚到的艾琳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应该说不愧是图书管理员吗，茶几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很快被整理成一条完整的时代线，而李立要做的就是从中找到他认为有价值的线索而已，只是这种大海捞针的行动不仅需要毅力还需要时间。

    “现在只知道圣女引导了信仰革命，而且得到了来自精灵族、矮人族和北方王国的援助，但是为什么这三方会选择她这一方？”

    李立看书并不死板，所谓事出必有因，那位盲眼的圣女显然不是因为身份才受到重视，圣女的身份大概是当时的旧教廷授予的，反抗教廷就等于抛却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够得到北方王国的支持，而且一向不参与人类斗争的矮人和精灵族也加入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信仰自由的目标就能解释过去的。

    “应该是付出了某些代价，有记录表示解放战争结束后王国曽向两方献上国礼，与北方王国也订立了协定，但是具体内容并没有公布，王室应该有附录留存。”

    科洛特显然有所了解，但是细节上却不太清楚，所以她表示如果有需要会向母亲询问。

    “技术…与合作。”

    正在翻书的艾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哦？你怎么知道的。”

    艾利亚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艾琳解除了与学院的契约后已经正式成为了穆拉家的一员，只是很多时候她都是以李立的女儿自居，对艾利亚特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让艾利亚特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接受了，艾琳的知识丰富而且对于李立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大不了需要帮忙的时候让李立开口。

    “…这里，精灵族的变化。”

    艾琳伸手递过来一本精灵史，这种看上去与目标毫无关联的书籍是她自行在图书馆里找到的，相比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有一样的书籍。人类编著的书籍大多是依据主观的判断描述，还原历史则需要从各个方面综合判断才能逐渐揭开蒙在文字上的面纱。

    “精灵饰品？这不是很正常吗？”

    艾利亚特看不出任何问题，倒是科洛特明白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圣女给与精灵的报酬是精灵饰品的制作方法以及在人类国家的推广？”

    连科洛特都对自己所说的话表示怀疑，如果精灵的技巧来自于人类，那么人类自己为什么不去做反而将这些交给精灵族？

    “线索，有。货币。”

    艾琳依然使用简单的表述，如果不是周围都是侦探团的成员她只会把判断告诉李立一个人。

    “货币？…利贝尔特金币！”

    李立同样想通了艾琳说的线索，利贝尔特的货币价值稳定，除了金币因为纯度问题略逊于南方王国，其他无论是银币还是铜币都是人类社会中购买能力最强的，除了因为利贝尔特的经济稳定很少发生波动外，货币制作精细也是原因之一，正面的女王头像和反面的王室徽章比起其他国家的单面标志精美了太多，而且细节上的处理也很有精灵风格，外界一直认为这是来自于精灵的技术，如果这种技术原本就属于利贝尔特…

    李立激动的是他从中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在自由都市能够接触到各国的货币，利贝尔特的最为精细，南方王国的货币如同蜡封一般是单面压印上去，算不上美观，北方王国也差不多，货币中透漏着一股粗犷的气息，兽人和野蛮人根本没有货币，直接使用碎金块或者以物易物，所以去两方收集碎金重铸也是回报丰富的选择，只是对于大部分商人而言风险太高，远不如倒卖铜板。

    如果说其他国家的货币还停留在中世纪中北亚国家的程度，利贝尔特的货币已经十分接近现代水平了，如果这一技巧是由某位“前辈”带来的…

    李立无法想象更没法理解，毕竟他对铸币一窍不通，让他出主意也不过是模仿春秋战国时代弄个铸模铸币出来，而且就算哪位前辈知道怎么做也没有设备啊，总不可能带着一套大型器械一起穿吧，那么费功夫弄出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效果，充其量是让人喜欢…

    等等！

    “我知道了，是魔法！”

    “什么魔法？”

    一群人被李立莫名其妙的叫声吓了一跳，怎么又扯到魔法上去了。

    “和我们那里不一样的地方，是魔法！精灵最擅长的魔法！”

    “还是不明白。”

    李立没头没脑的说法让其他人全都是一头雾水，看着几人莫名其妙的样子，李立决定直接上证据。

    “这是我们那里的货币，现在价值没有纸币高，但是很久以前都是用这样的金属货币。”

    李立掏出仅有的几枚零钱，纸币都在钱包里和裤子一起留在河岸边，不知道便宜哪个家伙了。

    “纸的价值比金属高？”

    似乎几个人理解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差。

    “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制作工艺。”

    “…这种工艺哪怕是精灵也要花费不少功夫吧，用于制作货币？”

    科洛特对于这种事情很在行，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我们使用机械，所以不用花费多少功夫。但你们不同，不借助精灵的技艺很难重现精美的花纹，所以很有可能当时的利贝尔特做不到这样的精细加工。”

    “确实，利贝尔特的手工艺并不发达，不过用机器制造这种精美的花纹？真是神奇的文明。”

    似乎对不用人力就能做到这些很感慨，工业革命确实是场伟大的变革。

    “你们还真奢侈，这枚白金币应该是价值最高的货币了吧。”

    这个世界并没有白金币这种东西，但是艾利亚特听李立提起过在他原本的世界中白金首饰的价格似乎在黄金之上，所以顺便记住了。

    “大姐，那是一毛的硬币，分币取消后没有比那个更小的货币了。”

    李立看着艾利亚特手中的一毛钱硬币哭笑不得，不止是最小从重量上看也是最轻的吧，也许在这里人看来越精致的物品价值越高，毕竟这里的金币要比铜币小的多，而且李立隐约还记得，欧洲人以前似乎把铝当作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金属，也许这里人也是一个毛病。

    “那么这枚价值最高的货币能买到什么？”

    科洛特似乎更在意货币的购买力。

    “一块钱？现在的话连个面包都买不到吧，以前倒是满值钱的…不对，怎么开始讨论硬币了，我是说技术。”

    李立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好像歪楼了，明明准备讨论的不是这个。

    “好吧，技术，有什么问题吗？”

    艾利亚特可没有这么矜持，不懂就问是好习惯。

    “当然，如果精灵的技术是由利贝尔特传授的那么…啊咧？对啊，有什么问题来着？”

    因为刚才楼歪的太厉害，所以李立自己都忘记想说什么了，结果遭遇了两个白眼，只有艾琳大致上有些思路。

    “交流，此前，精灵没有。”

    “哦哦，对，就是这个！不愧是咱侦探团的智囊，图书馆的天才少女！”

    艾琳的临时称号又换了。

    经过艾琳的提醒，李立终于找回了思路，他一直致力于寻找影响社会变化的转折点，而信仰革命正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

    “在信仰革命前，与精灵相关的信息只有魔法和冲突，甚至不少书籍都将他们定位为敌人，没错吧？”

    李立在自由都市并不是什么都没做，那里的学者虽然不如王都的这些著名人物，但是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尤其在商业方面。有位学者曾经提出，精灵族的首饰制作让这些原本居住于森林中的种族有机会融入人类的经济圈，在上层社会掀起了流行的风潮从而让整个人类社会接纳了他们。

    “换句话说，有人教导了他们可以与人类交流的技术，让两个种族忘记了以前的战争逐渐融为一体，而且力度强大到无论是高傲的高等精灵还是视异族为敌人的旧教廷都无力改变。”

    李立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好大一盘棋！这是那位“前辈”的手笔还是那位“盲眼的圣女”？如果是前者可能与穆拉家关联的“前辈”有所区别，还没听说过那位狙击高手兼职社会学家的，如果是后者，那么那位圣女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利贝尔特有史以来最为高瞻远瞩的女王。

    “仅仅是一门手艺？”

    科洛特似乎觉得难以置信，但是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如果没有那些精美的饰品，也许精灵一族到现在还会被视为人类的奴隶，哪怕他们拥有强大的魔法。

    “用奢侈品影响贵族，从而改变国家的方向，在我们的世界也曾经发生过。”

    李立越来越兴奋，他感觉到这次的线索十分重要，曾经因为一本马可波罗游记让中国成为西方向往的黄金乡，正是丝绸茶叶这些贵族喜爱的商品让整个欧洲陷入疯狂，海运的发展和丝绸之路的繁荣都离不开这些商品的影响，甚至因为通商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疯狂侵略行为，不要小看小小的商品，它可以成为友谊的纽带，也能够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科洛特陷入了沉默，这是一把双刃剑，一定还有很多同等重要的辅助策略，否则以当时人类和精灵的敌对行为，出兵掠夺更符合人类的习惯。而最大的契机正是信仰革命，借由精灵族的帮助取得胜利，随后提出信仰自由的口号解放思想禁锢，随着一代一代的发展，现在人类和精灵族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但至少普通人不再彼此仇视。由此可见信仰革命也许并不是简单的思想斗争引发的战争，其背后还有更深刻的东西。

    艾利亚特听不懂这些，她只关心手边的事。

    “现在要做什么？去精灵那边调查那种技术是谁教的？”

    不愧是脑袋里都是肌肉的家伙，简单直接。

    李立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这么多年了去哪找去，而且问起来肯定会涉及具体技术，人家精灵族会把吃饭的家伙告诉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知道啊，现在市面上的仿制品已经够多了。

    “记录，革命以前。”

    艾琳一语道破，引发革命的契机是最有力的线索，能够想到这种办法的人绝不可能籍籍无名，如果圣女的身边有一个和李立一样黑发黑瞳的恶魔，那么以当时教廷对待恶魔的态度，这毫无疑问是最有力的证明，唯一要担心的是以当时人类对待恶魔的态度，是否会把这样一位“恶魔”记录到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