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死亡
“你是谁？” 面对这个很简单的问题，白焰却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嘴拙，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是白焰，我是你的男朋友。 有用吗，她已经忘记啦。虽然之前信誓旦旦说没有关系即使你忘了我我也会死心塌地地爱你陪你，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影兮说你是谁的这一刻，白焰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她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所有事，忘记了我有多爱她，也忘记了她的心里有一个我。全部都忘记了，通通都忘记了。 白焰偏过头擦了下眼睛，努力调整情绪。 已经把大部分人都忘得差不多的影兮智商也下降了不少，单纯无知，但是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现在好像快要崩溃了。 “！！！” 白焰浑身僵住，因为影兮走上前来抱住了他。 “虽然不记得了，但是隐约感觉我应该认识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白焰顿住，随即眼睛湿润了。他伸手抱住影兮，低声道：“我叫白焰，是影兮你的男朋友，我爱你。” 影兮这下可不好意思了，这个帅气高贵的小哥哥竟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哇，我的魅力有这么大嘛～ 白焰平静下来。是了，不记得又怎样呢，她还是她啊，还是属于我的影兮啊，是我的爱人啊。 而原本有点紧张害怕的影兮在白焰的怀抱里也渐渐放松下来。熟悉的温度和怀抱都在告诉她，是的，就是他，不管她忘记了多少事，只要再见到他，她就会知道，那就是他。 影兮知道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正在逐步失去记忆。她理智的部分告诉自己这是因为生病，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惶恐不安，而这些负面情绪在那个少年走进来的时候，就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消融不见了。 倒计时几天了，影爸影妈看着忘记了所有人最近甚至都忘记怎么说话了的影兮，反倒看开了。自然点，别这么一惊一乍地一天到晚守在她身边，最后几天了，让女儿走得自在点吧。 当然，两位家长只是不在女儿面前哭让她难受罢了，背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了。 白焰倒是几乎一直守在影兮身边，教她怎么说话，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教她谁是她的爸爸妈妈谁是她的爱人。尽管收效甚微，他还是不厌其烦。影兮倒是真记住了爸爸妈妈是谁，或者说是天性亲情所致，每次无意间看到他们眼含泪水都会心疼得眼泪汪汪，每每都让影爸影妈看了更难过。 而影兮记得最牢的，是白焰。她喜欢和白焰待在一起，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会不自觉地笑。虽然已经不知道这是谁了，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喜欢和他一起，她喜欢他。 影兮还特别执着地在背白焰的手机号码，即使白焰劝过她很多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用费力记我的号码，有什么用呢？”影兮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说话，特别乖巧可爱。哦……她现在也不会说话了。 有一天下午，白焰去帮影兮买零食了，影妈在家照看着午睡的影兮。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妈好像听到卧室里有动静，心觉奇怪，就进去看了看。 她看到影兮抱着床头柜上的电话，笑得嘴几乎成了心形。 对面，“喂阿姨，怎么了，影兮不听话闹了吗？”那样低醇干净的嗓音，正是白焰。因为影兮看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到处找人，所以影爸影妈得看着，所以白焰才会这样问。 影妈怔怔，看着眼前女儿欢喜天真的笑颜，话筒的另一端很近又很远。她的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 没有，她很听话。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乖乖地想着你。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念你的名字，可是你就是你，她很想你。 正提着袋零食走在回家路上的白焰正奇怪阿姨怎么不说话呢，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那样熟悉的声音。 “！！！” 白焰脚步顿住。是……影兮啊。 她怎么会打电话的？所以……那么努力地记住我的号码，就是为了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吗？ 白焰心头一窒，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因为父亲说过只有弱者才喜欢哭泣，所以他很少哭的，从小到大眼泪都没有掉过几滴，更别提像小孩子这样嚎啕大哭了，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忍不住了。影兮啊……我的影兮……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你？！ 好像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轻而易举地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为之塌陷沉沦。大概，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魅力吧，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地爱上她。 影兮坐在门槛上等待，最后终于被她等到了那个人。她兴奋地跳起来，奔过去扑进白焰的怀里。后者拥她入怀，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影兮，我爱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你是我的光，人没了光还能活么？”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影兮。”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对不起，谢谢你。 你会忘记我现在说的这些的吧。 没关系，我会记住的。 我爱你，以我之名。 除了失忆，影兮每天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就算醒着也是晕晕乎乎的，白焰和影爸影妈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都默契地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影兮醒着的时候尽量都陪在她身边。 到最后，影兮还是到了必须待在重症监护室才能维持住生命体征的那步。基本的医疗设备农场附近的医院里还是有的，所以影兮白焰还有影爸影妈四个人这段时间都待在医院，守在病房外面。 每天影兮偶尔醒着的时候他们才能进去陪陪她，聊天说话什么的。虽然她可能听不懂更不可能给出什么回应，但是哪怕是这样，也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这天，影兮一天之中难得的清醒时刻到来了，但是这次当她微微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三张熟悉的脸庞。周围空荡荡的。 她戴着呼吸机，费力地转头往外看，透过大大的透明玻璃看到了走廊上的一片混乱。 一个外表阳光俊郎的男生正提着她喜欢的人的衣领，眼睛血红表情崩溃地大吼着什么，另一只手还指着病房里面。另外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生挺着大肚子趴在玻璃上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位家长帮着拦着那个动手的男生，但自己也都泪流不止。 影兮想说话，想让那个男生放开她喜欢的那个人。虽然男生的脸和感觉也很熟悉，但她也不想看着他打她喜欢的那个人啊。可是她说不出来，她不会组织语言，不懂怎么发声，她就像一个傻子，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傻子…… 年轻女生好像发现她睁开眼睛了，转头对僵持的两个男生怒吼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众人纷纷在医生的带领下冲进了病房。 “影兮？影兮！” “影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影兮……” 男生和女生一起崩溃地喊道。白焰沉默地半跪在病床另一头，握住影兮的手。两位家长叹了口气，站在他们身后抹眼泪。 影兮看着面前这两个面熟的人哭哭啼啼，虽然陌生但是心脏又莫名地痛。他们……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熟悉? “影兮，你看看我啊，我是何慕，我是你哥啊!”何慕没法儿接受事实，仍然不死心地呼唤着。 影兮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而陌生。何慕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就再次掉了眼泪。她不是影兮，她不是我的妹妹影兮，我的影兮再也回不来了...... “呜呜呜影兮......”米文一把鼻涕一把泪，险些真的胎动，“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我们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呜呜呜呜呜。” 她和何慕两个人接到白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影兮快去天堂了，虽然她不让我告诉你们，我想想还是应该让你们见到她最后一面，虽然她失忆了根本不记得我们。地点是xxx，注意安全。” 等何慕一边安抚被吓得又着急又难过险些胎动的米文一边办理好机票赶到这家偏远的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安静却奄奄一息的影兮。他的表妹影兮，那个总是活蹦乱跳精力无限的影兮，现在却再也不能对他笑和他说话了，她甚至都不记得他是谁...... 白焰苍白着脸，温柔地看着影兮，话却是对何慕米文说的:“你们别哭了，虽然影兮她不记得我们了，但是她对我们的感觉还在的，她看着你们仍然会觉得熟悉的。笑一笑，你们希望自己在影兮脑海里留下的最后印象这么不好看吗?” 米文一窒随即死死憋住哭声，眼泪却流个不停。何慕咬着牙，脸色很难看。 这时，旁边观察仪器的医生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