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屋里的人也都出来看,他们只听见狗叫,秀瑶压抑地哭声,秦扬的叫声,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到秀瑶抱着小狗,秦业赶紧提了灯笼来照了照,发现地上一堆鸡骨头,小黄歪在秀瑶的怀里,已经…… 秀瑶低着头,使劲地看着小黄,感觉它身体越来越冷,它呆呆的样子再也不会鲜活灵动了,它再也不能伸出舌头来舔她了。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落在小黄身上,渗进它的皮毛里。 柳氏几个赶紧来劝她,许二妮想把秀瑶抱起来,秀瑶低哑着嗓子道:“别动我。” 柳氏气得厉声喝问:“我不说了不许把鸡骨头给小狗吃,谁扔过来的。” 秀娴呀气火了,她最喜欢那些花呀草呀还有小鸡小鸭小动物的,看到谁把小狗弄死了,气得她立刻就拉了脸,扭着头去瞪秀美几个。 秀美几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躲在二婶后面。 没有人吱声,只有秀瑶低低的抽泣声。 二婶在远离他们的地方发出一声轻哼,“不就是只小狗,跟死了爹娘似的。” 秀美也道:“是呀,和猪有什么不同,死了正好可以吃肉。” 秀娟轻声道:“别说了。” 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只小狗,对于老秦头和张氏几个也是如此,甚至秦大福也觉得就是只小狗,只是这小狗女儿特别喜欢,有点可惜了。 秦扬却和秀瑶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虽然才和小狗玩了几天,却也喜欢上它们,尤其是他们瞪着黑亮无辜的大眼睛,撕咬他衣服和他玩闹然后再舔他的手,他就更喜欢它们。 大年夜是要守岁的,秀瑶一直抱着那只小黄狗,怎么都不肯放下。 老秦头和张氏嫌晦气,不吉利,呵斥了两声见她不听,也觉得呆着堵心,顾不得享受这里的温暖环境气呼呼地走了,等着人家去拜年。 秦大福和兄弟们出去拜年了,柳氏也要接待来拜年的人,许二妮是新媳妇,自然也要和秦业一起去。 秀娴、秀容、秦扬就陪秀瑶,他们道:“肯定是秀美和秀婷两个坏蛋。” 其实这种事,根本想都不用想,秀瑶也知道是她们两个。自己家人都知道,家里的狗是她亲自喂养的,他们都不动手,而大人们都忙着在东间说话,就是西间的秀美几个,她们没去拜年。 大人们出去拜了年回来,却见秀瑶把小狗已经用块白布包起来了,秦大福道:“瑶瑶,你放心,咱们绝对不吃的。把它埋了吧。” 家里几个孩子也不会让把小狗吃了的,秦大福知道,所以赶紧安慰她。 秀瑶嗯了一声,她又跟秦扬道:“你记得给小黄写块小墓碑,到时候给它插上。” 秦大福皱眉,“瑶瑶,就是只小狗。” “它不只是小狗!”秀瑶的声音有点尖利,她扫了秦大福一眼,又道:“让俺二叔家赶紧从咱们场里搬走,我不想看见他们再住在这里。除了哥哥和秀丽,其他人都得搬走。” 如果让秦二贵留下,二婶绝对有借口跟着。 当然,秦产和秀丽要搬走她也不反对,留下来也欢迎,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秦大福为难道:“瑶瑶,反正咱们空着也是空着,再说,一时间他们也没地方找……” “我不管!”秀瑶脸色清冷,“我不管,我凭什么管他们?今天是小狗,明天是不是就是我?早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也弄包耗子药把我毒死?” 秦大福赶忙道:“呸呸呸,大过年的,别胡说。” 柳氏看了秦大福一眼,却是对闺女的心疼,她可是很少见到闺女那么流眼泪的。 这小丫头,倔强得很,就算是当初被她嬷嬷那么打,她也没怎么样。 她道:“就这么办吧,我去说。” 秀娴也道:“娘,我和你一起。” 秦大福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去管了,要是大家不和睦,疙疙瘩瘩的住一起也不好。 第二天一早,秀瑶就让秦显、秦扬和秀容帮她去场屋旁边挖坑,要把小黄埋进去。小黑和小白也没精打采的,低头耷拉耳地跟着,不时地呜呜两声,拱拱地上的布袋。 二婶看见了,冲出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你把只死狗埋在我们家,这叫什么事儿?” 秀娴道:“二娘娘,你没有付赁房钱,是不是忘了这房子是我们家的?” 二婶气道:“这么个破房子,要什么赁房钱。” 秦产和秀丽、秀美也赶紧出来,秦产道:“娘,你就别多说话了。” 二婶声音尖锐,目光发狠,“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向着他们说话?他们把死狗埋在咱们家,这不是咒么我们吗?” 秦产道:“娘,这本来就是大伯家。” 住得久了,不用付钱,还赚便宜,二婶有点忘了,都以为这就是她家。 “反正不行,我们住着就是我们家的。” 秀美也过来帮腔,秀瑶突然就冷冷地看向她,那目光冷冰冰的像刀锋一样,吓得秀美不由得一哆嗦,“你瞪我干嘛,本来就是你们不对。” 秀瑶抿着唇,努力保持着声音平静,表情沉凝,“是你和秀婷扔的鸡骨头吧。” 秀美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别赖我。” 秀瑶眉梢挑了挑,怒气几乎压不住,“你要是认错,咱们也就没什么,我就当你无心的。你要是死不认账,那我可就当没有你这个姐姐了,你以后也不要后悔。” 秀美心虚,却不肯认错,大声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又不吃你的饭。” 秀瑶冷哼一声,就把小黄抱进去,然后开始填土,把它埋起来,培了个小小的土包。 然后秀瑶就把草墩放下,在一旁坐下,秀娴几个也诧异,问她干嘛,怪冷的天不如先家去。 秦扬道:“二姐,俺姐姐要看着呢,省得有人使坏,趁着咱们走了吧小黄给刨出来偷去吃了。” 秦扬在旁边坐下,“姐姐,我和你一起看。” 秦显心口一热,道:“我们轮流看吧。”虽然他有点不赞同妹妹为了一只狗这样,但是她又觉得妹妹对一只狗能如此,那对家人对朋友,就会更加爱护有家,是书上说的那种有君子之风的人。 秀娴几个更是,大家约定轮流守着。 秀瑶淡淡地道:“不用,我自己守着,你们给我送饭就好。” ☆、218 秀瑶这么一弄,秦大福很尴尬,闺女这无疑是在逼着他做选择,要么让她一天一夜地守着,要么让二房赶紧搬走。 很快,三婶知道了,自然老秦头夫妻也知道,立刻就冲过来,斥责秀瑶,“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大过年的。” 秀瑶冷冷地道:“是我不懂事还是谁不懂事?大过年的,就敢使坏,把我的狗给害死。” 张氏道:“那不是它自己吃的吗,跟别人什么关系。” 秀瑶瞥了她一眼,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如果是她的狗没有看好不守规矩咬了人,人家来打死它,那她毫无怨言。可现在是,她的狗弱小得很,毫无还击之力,甚至都不能自保,连分辨能力都没有,却被人害死,那她该不该嫉恨那个下毒手的人? 今天是小狗,明天说不定是什么,坏人就是这么一步步被纵容起来的。 “这是我的狗,你们自然不会心疼,反正我就要守着,我没让你们干什么。” 老秦头怕人家看热闹,就道:“你要是喜欢,反正有钱,再买条。” 秀瑶道:“再买条也不是这条,这条已经死了,就不会再回来。拥有的东西不珍惜,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永远都不会。”说这句话,她是看着老秦头和张氏,如果他们一味地护着二房三房来算计大房,那早晚就要把大房的孝心给磨尽,到时候对他们的感情,就不会像从前那么浓烈,绝对是要分等的了。 老秦头当然不会觉得,他一直觉得他还是这个家的主宰,总家长,就算是分了家,大家也必须都听他的。就算是种地各种各的,可大事,他们还得听他的。 否则,这就不是一个家,自己就不是一个家长。 “你就作吧。”老秦头气得转身走了,张氏有心还要说,不过也知道说不上,秀瑶也不听她的,这丫头到现在还嫉恨她呢,还是走吧。 三婶看了热闹,说了几句风凉话,拉着二婶去了她家。 柳氏就跟秦二贵说搬家的事儿,秦二贵有点为难,“大嫂,你看才过年。” 秀美也尖声道:“大娘,你干嘛赶我们走。” 柳氏看了秀美一眼,道:“大娘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秀美哭着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秦二贵却还有点不明白,厉声问道:“秀美怎么回事?” 秀美只是哭,一声不吭,秀丽跑出来道:“爹,俺姐姐和婷婷姐姐,合伙把俺瑶瑶姐姐的小狗给害死了。她们就嫌那狗吃了剩菜,就把尖尖的鸡骨头给小狗吃,把小狗戳死了。” 秦二贵一听,目眦欲裂,抬脚照着秀美的屁股就是一脚,把秀美一下子踹倒在地。 秦二贵还不解恨,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说你好吃懒做,爹也不说你什么,你怎么恁狠毒?” 扬手又抓住秀美,照着她的屁股啪啪地就是一顿打,打得秀美嗷嗷地哭,一个劲地说不敢了不敢了。 柳氏赶紧拦着他,“你打她也没用,小狗也活不过来。快别打了,让人家说为了条小狗再把闺女打死,咱们家的恶名可就出去了。” 秦二贵兀自不解恨,“大嫂,不是小狗的事,是这个丫头,心忒狠毒了点。” 和她娘简直有点一拼。平日里他背地里听着婆娘和秀美捣鼓,说什么要把秀瑶和秦扬两个小贱人发卖了,还说什么不堪入耳的狠话的时候,他觉的也就是说说罢了。 没想到这下丫头真敢下手,今天是小狗,明天还不真敢对人下手了。 秀美爬起来,只觉得屁股木乎乎的疼,她咽了口唾沫,瞪了秀丽一眼,恨意深重,只想着自己不过是弄死一条狗,跟只鸡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把秀瑶还是秦扬给弄死了,至于他们这么小题大做。 秀丽吓得瑟缩了一下,秦二贵拖着秀美就去收拾东西,“赶紧滚,别丢人现眼。” 柳氏就不再说什么,对秦二贵道:“别打孩子。” 她自己的闺女她了解,真要说是给钱给物的,也没那么小气,这几年柳氏也看在眼里,不管是家人还是和秀瑶有生意往来的人,秀瑶对他们都大方得很。只是对于嬷嬷和二婶三婶几个,她似乎一直有解不开的心结,就是不亲近!本来让二婶几个住在这里,也是看二叔和秦产和秀丽的面子,没想到秀美就敢把她的小狗毒死,虽然只是条小狗,可秀瑶将它们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柳氏能体会她那种难受的感觉,要是不把秀美赶走,她心里就一直不会平息怨气。 她让二房搬家,只是不想让秀瑶失望,同时也不想再让二婶在眼皮子底下膈应人。秀瑶抱着小狗那种伤心的样子,柳氏也知道,不让她出口恶气,只怕闺女也憋出火来。所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二房离开这里也好,眼不见为净。 这些年,大家都是相看两讨厌了,她若不是出于对丈夫的尊重,也根本不想和二房住在同一屋檐下。 虽然二叔和秦产、秀丽是好的,可他们的好,不能让她忽略掉二婶和秀美的坏。 恰好有闺女这档子事,柳氏自然也不会再任由他们在自己家里折腾。 老秦头和张氏听说大儿媳妇一家要把老二一家赶出去,不让住在场里,顿时也着急上火,赶过去想训一通。关起门来说了一通什么狗只是畜生,人才最重要,兄弟之间要和睦之类的。 不过秦二贵自己主动说要搬出去,这些日子他也有点够了,住在大哥这里,大哥大嫂对他们颇多照顾,吃的穿的烧的,可着劲地给他们,可自己婆娘还是不知足。 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都是伴着她嘟嘟囔囔入睡的,不是说大房有钱不舍的给,就是说秀瑶拿秦产当摇钱树,再不就说柳氏挑唆他们家庭不睦之类的。 总之没有一句感谢的话。 秦二贵每每见到大哥大嫂,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总觉得自己家好像是没脸没皮一样,不知道感恩,正好也借着这个事情,赶紧搬出去,不必再这么内疚。 二婶虽然发着狠说搬出去,不住在这里看人脸色,帮人干活的,可真要是搬,他们又没有地方。 好在手里有钱,这两年二叔跟着秀瑶赚了些,他每次帮大哥家收庄稼,秀瑶都给不少钱,还有秦产织布赚的,要租个小院也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