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翰林院的侍讲,掌管六书供侍和应对,是个真正有才学的。

    正六品的官职在普通的百姓看来或许不低,但在这个遍地贵人,随便扔出个板砖都可能砸到个带红顶子皇城,很显然,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儿。

    这个名字,在书里似乎也没出现过。

    但戚尧并不觉得,会被选入宫成为变态反派的第一个老师的人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且,对方的眼神很干净。

    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对于那些纯粹的人,还是会多几分好感。

    两个人结伴走到了书房的附近,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子乒乒乓乓,鸡飞狗跳的声音。

    “啊!殿下,您不能这样,您怎么能随意的毁坏东西呢?”

    “不行啊,二皇子殿下!这可是夫子准备给您讲学的书,您不能撕!”

    说着话,里面又是一阵撕书和器皿破碎的声响。

    戚尧听到这个声音,转过头,注意到身旁的牛毕蹙起了眉头,对方走到门边,作势就要去推门。

    戚尧跟在他后面。

    门开了之后,入目就是满地的花瓶和茶杯破碎的残骸,以及撕坏的书籍。

    书里面的纸张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

    一个长相精明的小太监看到来人,立马一副惊慌的模样给他们行礼。

    “牛大人,戚公子!”

    随后,他视线转向了牛毕,开口道:“牛大人,您,您可终于来了!”

    看小太监一副终于等到他们的模样,戚尧挑挑眉。

    越过他,视线在屋子中间的书桌旁边定住。

    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儿,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对方的顶着一头枯草一样的乱发,同他的衣服并不相配,身子瘦弱的厉害,说一句骨瘦如柴也不为过。

    那细细的手腕儿,戚尧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废上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易的折断。

    虽然在门外听得热闹,但是他们进门了以后,男孩儿分明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方的眼睛很大,又或者是因为过于消瘦,才会显得眼睛大的惊人。

    黑溜溜的,像是两颗黑沉的石头,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

    那双眸子里一片晦暗,仿佛没有一丝光亮。

    不知道怎么的,戚尧注视着那对眼睛,竟然从里面感受到了麻木和死气。

    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那些经历的末世的底层,在最困难的那段时期,有些人为了活下去,失去了尊严和人性。

    那些人的眼神,就是如此。

    而自打他们进来之后,男孩儿便悄无声息,并没有分给他们哪怕一个眼神。

    戚尧知道,对方就是书里未来的大反派,慕子晋。

    只是在心中设想了很多男孩儿的模样,却远没有真实的看见更有冲击力。

    明明是尊贵的身份,应当锦衣玉食,千娇万宠。

    在宫中,却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对方算起来应该有个十一二岁了,看上去却像个七八岁的孩童。

    可想而知,这些年,慕子晋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对方的模样,让戚尧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这……”

    看到满地散落的书籍,牛毕有些心疼,捡起了脚边撕碎的书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小太监见状,眼底却是露出了些许得色,开口道:“牛大人,二殿下一直如此,也不是办法。”

    说完,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小声道:“牛大人,您看,您要不要跟上面的贵人说一说,教导这样一位殿下,不是太难为您了!”

    虽然对方的声音不大,但很明显,并没有刻意要多背着人的意思。

    或许是觉得戚尧即便听到了,肯定也不会反对。在对方的心里,像戚尧这种被迫选来做侍读的人,定然也想要快些摆脱这个累赘。

    “不必了,殿下只是学习的时间不长……”

    牛毕反驳道,看样子并不想二皇子因此受到责骂。

    小太监闻言却有些着急的说道:“牛大人,若是一般的孩童自然可以好好教导。但你看看这间屋子,殿下他还撕了你亲手为他写满了批注的书,可是浪费了您的一番苦心啊!”

    “再者说了,牛大人,小的知道您心善,但总不能知情不报,否则的话,这不也算是牛大人的责任了!”

    牛毕听到这话,倒是难以反驳,他不想二皇子受罚,但知情不报,似乎也是不行的。

    听到小太监话里话外的,都想让牛大人上报,戚尧看对方的眼神变了变。

    他自然听得出这个小太监的意思,一个不受宠的残疾皇子罢了。哪怕稍微得了一点儿太后和长公主的怜惜,那又如何。

    稍微的行差踏错,就可能再被抛弃,若还是个疯子,可不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

    小太监的眼神里带着隐藏着的恶意。

    戚尧见状眯了眯眼睛,再看到坐在椅子上,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孩儿,心里的不爽,又加重了几分。

    本来他都想好了,到宫里伴读就只是来混时间的。

    啧!

    戚尧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儿,仔细的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定定的看向了门口处破碎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