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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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的拉扯力度忽然加重,他被拉得离床边更近点,脚踢到了假肢,赶紧扶好。 梁津川忽然开口:“我这里疼。” 陈子轻看过去,梁津川拉着他的衣角放在自己身上一处。他直不起腰,小声说:“那是胃。” “吐了以后,胃是会有火烧的感觉。”陈子轻声音柔柔的,“我屋里有治胃的药,你把我的衣角松开,我拿过来给你吃好不好。” 梁津川换地方:“这里也疼。” 喊疼的人,脸上没有对应的表情,只有麻木和冰冷。 陈子轻的呼吸紧了紧:“那是心脏。” 梁津川的声量很低,困惑地喃喃自语:“心脏为什么会疼?” 陈子轻的衣角被梁津川拉得掀起来,白皙的腰和肚子都露在外面,他撑着床稳住身形:“你看见我被四叔压在床上,你吓到了。” 梁津川的眉头皱起来,他嗓音却是没有起伏:“是吗?” 陈子轻发现草席上的血迹面积更大了些,往垫在底下的稻草里渗了,他弯下腰背,凑在梁津川耳边说话。 “我没想和他睡觉,是他强迫我的。” 陈子轻明知梁津川清楚这里面的名堂,还是认真地解释,这是他的态度。 梁津川没有反应。 陈子轻郁闷地囔了句:“四婶和他一起骗我。” 末了,实在是忍不住了,陈子轻吐槽起来:“我还给四婶买洗屁股的药,建议他让四叔别老是往里面弄呢,真是,良心让狗吃掉了!” 生气地哼一声,懊悔地说:“宁向致叫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听他的就好了。” 梁津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面。 陈子轻的肚子反射性地咕噜叫,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 梁津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陈子轻不知怎么感觉自己见到了嗷嗷待哺的食肉动物,他默默地把手拿开,小而干净的肚脐眼对着梁津川,距离近到能感受他的气息,他稍微挪一点,就能亲上肚脐眼,埋进柔软肚皮。 “津川,你怎么会突然想去四叔家找我的啊?”陈子轻分散注意力,“幸好你找过去了。” 梁津川看着朝他一下一下起伏的肚子,当时他在屋里整理高中的书籍,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接着就是强烈的不安,他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拿过假肢就往膝盖上套。 人一定在四婶家。 因为他最近只操心四婶的事。 梁津川的眼前浮现出他进屋见到的画面,额角暴戾地突跳了一下。 他攥紧掌中衣角,让那块肚子压到自己脸上。 陈子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津川推开,伴随一道莫名克制隐忍的冷硬声音:“去洗澡。” “啊,洗澡啊,”陈子轻摸着肚子上的湿润,舌头舔过的触感让他起鸡皮疙瘩,“我晚饭还没做呢,等我做了饭再洗。” 梁津川放过他衣角:“晚饭我做,你去洗澡。” 陈子轻把褂子上带着汗渍的褶皱拍了拍:“可是你膝盖的伤没好之前都不能再按假肢了,你坐轮椅怎么烧饭……” 话声戛然而止。 陈子轻终于观察到梁津川的不对劲,他蹙起眉心:“你嫌我脏啊。” 梁津川牙关磨紧打颤,仿佛要撕烂什么东西。 陈子轻正心惊胆战之际,少年侧仰头盯着他,左眼眶里的泪水滑过优越的鼻根,落进右眼眶里,再和右眼眶里的一起埋进鬓角打湿草席。 他一下变得茫然无措:“你别哭啊,你不嫌我脏就说不嫌我脏,你哭什么啊。” 梁津川安静又无声地流出眼泪,如果他多看着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差一点, 就差一点。 梁津川挥开伸过来给他擦眼泪的手,他在自我厌恨中哽咽,整张脸扭曲起来。 陈子轻叹气,这哭的,小白菜地里黄,他把少年的脑袋按过来埋肚子,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好啦好啦,不哭啦。” 梁津川咬牙切齿,全身不正常地发抖:“有鱼腥。” 陈子轻后知后觉梁津川指的是他的肚子上有那味道,是那会被压着拱的时候蹭上去的吧。 “我去洗澡。”陈子轻自己嫌弃上了,“我现在就去。” “不行,我还是先把你的膝盖……好好好,我去洗澡。”他快速去自己屋里拿衣服。 小屋静得掉针可闻。 梁津川撑着草席坐起来,他扣住破烂的膝盖。 如果不是他双下肢残缺,他就能省去按假肢的时间,来得及阻止刚才出去的人被拱。 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 “啪——” 梁津川带血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他的脸被扇偏,眼泪又下来了。 . 家里有个水瓶是满的,有个水瓶剩一半水,夏天够用了。 陈子轻洗了个澡。 棚子里弥漫着不怎么浓的热气,不一会就从帘子的缝隙里跑出去。 陈子轻穿上干净的衣物,他哪需要翻地通个洞,他有四个小珍宝,滋润得很。 不知道四叔自个儿有没有从板凳上下来,四婶回没回去,屋后没听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喊。 陈子轻没出门打探,他疲倦地爬到床上,想着躺一小下就起来,哪知就这么睡着了。 天黑了,饭烧得早的快放下碗了,烧得晚的烟囱里飘炊烟。 梁津川烧一瓦壶水装进水瓶里,他煮稀饭搭山芋,把菜架在灶台的瓦罐里热着。 之后就转着轮椅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 他哥的婚房。 床上人睡得很安稳,本来铺在枕头上的枕巾在他肚子上放着,他的手脚都在挣扎途中受了伤,洗澡沾了水,伤口连同周围的皮发白起皱。 梁津川没有表情地,一一搜寻他的伤痕。 床上人一条腿伸到床边,光裸的脚垂在半空,脚踝上一圈被麻绳捆绑留下的挫伤。 梁津川托住那条细白的腿,指腹摩挲光滑的触感,手掌圈着向下小腿,他低头凑上去,伸舌轻吻。 一寸寸地舔。 “想让我当有钱人,是不是要我娶你?” “做有钱人。” 梁津川轻描淡写地嘲弄:“我要是能给你变出来钱,就给你变几麻袋。” 变不出来,只能多读书。 . 陈子轻半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站在院里问是哪个。 “我。”门外的人应声。 陈子轻打开门:“你这个时候……” 宁向致拎着药箱:“你四婶跑去叫我来给你四叔缝脑袋,我说缝不了,那是要上县里做的。” 陈子轻把后面的疑惑咽进了肚子里。 宁向致打量他,这个季节穿长袖长裤也不嫌热:“你四叔的头怎么破了?” 陈子轻摇头:“不知道啊。” 宁向致怀疑寡夫有隐瞒,但他没有证据,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要紧事。 陈子轻扣了扣院门上的粗糙纹路:“那你说你缝不了,我四婶怎么回的?” 宁向致说:“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救她老板,头磕得全是血。” 陈子轻顿生恶寒,他在心里问系统,四叔四婶有没有把对付他的法子,用在别的人身上。 系统:“哼哼。” 陈子轻抿嘴,那就是有了。 可为什么没人揭发啊。这个时期吃了亏,上了当,受了伤害都藏着吗? 系统:“名声大过天呗。” 陈子轻叹气:“哎,这是不对的啊。” 系统:“谁管你对不对,大环境就这样,适者生存。” “你冲我干嘛,我没随波逐流没被同化,不也生存下来了吗。”陈子轻走了会神,发觉宁向致没走,他不解,“你不回家的吗?” 宁向致听出他的驱赶,黑了脸:“我以为你还有话要说。” 陈子轻莫名其妙:“我已经说完了啊。” 宁向致揣着一肚子气走了。 …… 陈子轻睡不着了,他打手电敲响了二婶家里的门。 二婶被吵醒没生多大气,她摇着蒲扇打哈欠:“啥事儿,这么晚了。” 陈子轻挑挑拣拣一番,说了自己傍晚的遭遇。 蒲扇被二婶砸在床头,一分为二,她屈着一条腿抵在咯吱窝下面,嘴里骂骂咧咧。 话是真的难听,五句里有三句带“逼”字,气也是真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