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这话说完，她身上的气势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深林里的寒潭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沉积万年的古井了，波澜不惊，气势雄浑。 在强者面前，很多时候，拼的就是气场！ 在冷心然气势转变之后，在场两位长者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轩辕锋虽然还是面带微笑的，但是隐隐地能看到一丝警惕。而东方长空，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就等着看这个小丫头怎么就着自己的败棋翻盘了！ 两人想着按照这种局势，冷心然落子应该会非常小心，一定是思考再思考后才有行动。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冷心然在拿起白子后很快就朝期盼上某处按去。 轩辕锋立刻扫去，却没有发现这招棋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不过，因为冷心然之前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轩辕锋心里还是提防着，下子的速度也就跟着慢下来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占着优势的轩辕锋，下子越来越慢，但是一开始就是输棋的冷心然，下子的速度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很快。基本上在轩辕锋下子后的三十秒钟内都会出手。这种速度，不仅让轩辕锋惊得面露愕然之色，连旁边围观的东方长空，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然而，除去下子速度极快外，两人还是没从这里面找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东方长空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是慢慢消失，这些棋路，他之前都想过了，但是，都被他一一堆翻了，因为，不管怎么走，最后都只有一个，被围困。但那时，情况绝对比现在还要严峻，输子之数更是激增。 在一连下了五子之后，冷心然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而棋局上的形势，依旧跟开局一样，是轩辕锋占了优势。 看到此景，轩辕锋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缓缓放下，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丫头，你这棋，虽然走得是够妙，跟我周旋了不少时间。但是，结果还是只有，你确定着的要下下去吗？要是再下下去的话，只怕情况会比之前还要惨一些。” 显然冷心然是被他的话给触动了，手上拿着的准备放下的白子又拿了起来，然后在几个位子迟疑了。甚至，中间，还抬头看了对面的轩辕锋一眼，那眼神，已经不是之前的沉稳了，而是氤氲蒙着雾气般，水汪汪地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看到这样子的她，轩辕锋只觉得心一下子软了，准备去拿子的手放了下来，笑着说道：“要不，就这样了吧？虽然丫头你还是没有改变棋局的运势，但是可以看出你棋艺还是不错的。以你的年龄，能有这般棋艺，已是很不错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绝对会兴奋得跳起来。要想得到轩辕锋的夸奖，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难度系数之高，那是一般人所不能想象的。 本来，要是一般人，在轩辕锋故意给路下走的情况下，绝对会选择顺势而下的。然而，冷心然却倔强地不肯点头认同他的决定，贝齿紧紧咬着娇嫩的唇瓣，在一贯嫣红的唇瓣上留下发白的牙印。精致的小脸微微发白，这副神情，任谁都觉得她现在是在垂死挣扎。 轩辕锋也不急，他知道，眼前这个丫头，能以如此年龄达到此等成就，那绝对是天之骄子。做为天之骄子，自信心和自尊心一向是比寻常人高那么点的。不过，在他看来，胜负已定，或者说，胜负从一开始就定了，根本就没变过。所以，在看到冷心然在经过无数的挣扎后又终于落下了一子，轩辕锋的心情也还是轻松的，特别是在看到对方在下子后瞬间惨白的脸时，更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天赋是极高，只是，年纪还太小了！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竟然慌忙落子落错了地方。本来，棋局上的形势就是他占据优势，现在冷心然下的一子，更是让他直接将对方的十余子吞掉。这样一来，双方的差距就更是明显了。 一开始的时候，算上棋子数，东方长空输子在五子之内，但是现在，一子之下，差距已经拖到十几乎了。 “丫头，你还是太紧张了点啊。心，不够静！” 这个，是在看到冷心然失误后轩辕锋对她做出的评价。 显然这招错子对冷心然的打击极大，表现就是接下来她的表情都是恍惚的，下子越来越乱，硬是一连出现了好几个失误。棋盘上的局势，更是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东方长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冷心然的眼神已经是在瞪了。这盘棋由他开始，本来由他结束的话输子在五子内，现在这样一来，都快二十余子了。这残局要是传出去，绝对会被传承他东方长空输人二十余子，这中间却不会出现这个丫头的身影了。这样下去，受损最大的，就是他的名声。 然而，饶是气得快吐血，在这种情况下，下棋双方没有人喊停，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轩辕锋的心情也开始变得不好起来。他一开始想着跟冷心然下棋，是被她超乎年龄的老成给吸引，但是现在，看着她越忙越乱却硬是拖着不肯认输的情形，心里只是觉得烦躁。他讨厌死缠烂打，特别是这样死不认输的死缠烂打，这种软绵绵的棋，下着完全是浪费时间。这样想着，在冷心然再次落子之后，轩辕锋也没有思考太多就跟着下了子。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发现对面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前一秒还是眼泪汪汪浊然欲泣的，然而，现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那还见一点急切或者忧伤什么的，这种骤然的转变，让他有种感觉，好像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可怜兮兮的人只是一场幻影一样。 感受到轩辕锋的注视，冷心然也跟着抬起头来，两双同样深不见底的眸子对视着，一双清透，一双睿智，然而，谁也不输谁。最让轩辕锋意外的事情在下一刻发生了。 从坐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笑容的冷心然，竟然慢慢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那突如其来的笑容，如同出水芙蓉一样，瞬间惊艳了场上之人。然而，就在轩辕锋为那美得惊人的笑容而失神的时候，冷心然又执起了白子，然后，在轩辕锋不敢置信的注视中一边落子一边缓缓说道：“现在，这盘子才算是真的终结了！” 下完这一子，冷心然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般，竟感觉到疲倦。这种情况出现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冷心然的精神力几乎可以跟怪物媲美，但是现在，仅仅是下了一盘棋，她就觉得累了。由此可见，在这场棋中，她倾注了多少精神力！ 在她往后一倒的时候没有碰到软软的靠背，却被人顺势搂住了。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冷心然勾出浅浅的笑，然后将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看着轩辕锋。 在听到冷心然说“终结“的时候，轩辕锋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丫头终于放弃了，然后，就是有种解脱的感觉。他一向行事乖张，喜好为常人所不为，完全按照喜好行事，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然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却让他破了太多次例，难道连长空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股诡异了！ 不过，这种淡淡然的心态，在听到东方长空的一句“不可能”时全部化为了须有。顾不上其他，立刻看向棋盘，然后一丝震撼之色慢慢爬上那俊朗的脸。 这，怎么可能？ 明明之前他还有二十余子的优势，然而，现在，两方却不相上下，谁赢谁输，还需要数子之后方能确定。 将棋局看了一遍又一遍，轩辕锋终于开始接受这个实在太让人意外的事实。 “你，怎么做到的？” 在这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却隐藏着努力抑制的激动与震惊。 冷心然微微歪着头，看着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看好自己的两人此时震惊不已的模样，又侧头看了下身边从头到尾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辰，这才慢慢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了，这盘棋，我不能反败为胜，却能让它成为和棋。 “快说，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还落后二十余子，这中间你还出现了那么多次失误，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和了呢？” 东方长空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震惊顾不上形象直接冲过来想问个明白。 比起东方长空外露的震惊和惊骇，轩辕锋的心思要深沉很多。他在一直在思考这局棋是怎么发生的，但是硬是找不出是哪里出了毛病。等听到东方长空的那句“中间你还出现了那么多次失误”时一下子惊醒了。难道…这……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还真是看走眼了，这个丫头，远比他估计的腰厉害得多的多。 “丫头，你的失误，是故意的吧？是不是落下第一子的时候，你就计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落子？”说到这，轩辕锋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更是心惊：“该不会，你连我会在什么地方落子都已经预测到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丫头的天赋，已绝非天才两字可形容了。 现在，轩辕锋心里最不可思议的猜测，就是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所有的落子。而这些落子，并非胡乱下的，而是在某种基础上才出现的。这个基础，就是他下子的位置。也就是说，她不仅计划好了自己的落子位置，甚至预测到了他的棋子走向，然后，在这基础之下计划自己的棋子方位。而在这中间的失误，精神紧绷，情绪外露什么的，全都是眼前这个丫头使得障眼法，为的，就是让他掉以轻心。这样的话，她才能将整个局布完。这局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那之前被吃掉的十几余子是弃子，甚至，是阻碍！ 她从下第一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然后，在经历了那么多意外后，让他降低警惕心时，迅速收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丫头的心机之深，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了！ 这般年纪，就可以达到这种成就，纵观一生，都未见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苏亚的消息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轩辕锋的猜测。 然而，轩辕锋心里已经有了种感觉，自己的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猜测，真的有可能就是事实！ 轩辕锋意外，冷心然又何尝不意外呢？ 她没想到轩辕锋能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不过，一想到对方的阅历和成就，也就淡然了。做为传说中的男人，能猜到这点，倒也不奇怪。 既然都被对方猜出来了，那冷心然也就不想再隐瞒或者拖拖拉拉什么的了，果断地点了点头：“嗯。” “不可能！” 在她点头的同时，同样听到轩辕锋话的东方长空则是发出一声大喊，拒绝相信这个太过匪夷所思的事实。 那怎么可能？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然而，东方长空的所有质疑，在看到冷心然缓缓点头时，都轰地一声在他脑中炸开。 这天下是怎么了？连一个孩子都变得这么妖孽，这要让他们这些老人可怎么情何以堪啊？ 轩辕锋眼里闪过精光，再次抬头时，看着冷心然的神情变得温和了许多：“不错不错，这些年来，想在我手下讨便宜的人不少，想让我中计的人更是多不胜数，然而，得手的却是少之又少。丫头，我果然没看错你！” 饶是夜沐辰，在听到轩辕锋的赞叹时，呼吸都有了片刻的紊乱。不过，他的修养一向很好，喜怒不形于色更是从小修行的能力之一，现在这种情况下，在听到轩辕锋对然的赞叹，也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腰，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浅笑。 他的然，自然是极好的！ “虽然猜到丫头你是怎么做的，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由丫头来帮我们解释下吧。等说完这局棋，我们还要另外一盘呢。我可记得你说过，如果这局棋从一开始就是你下的话，那你可是能反败为胜而不是和棋哦。” 轩辕锋笑着，因为冷心然的关系，他的心情变得很好，连带着看跟冷心然在一起的夜沐辰和宁致远都顺眼了很多。 “能下成和棋，我只有六成的把握。最终能够成功，也是运气而已。所以，没什么好说的，我想到底怎么回事轩辕先生应该早就猜到了。”面对轩辕锋这样的强者，冷心然也依旧不退让。拿起桌子上的棋子轻轻抚摸着，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沉静。 “好，好，好！” 感觉到冷心然无意间展露的强大气魄，轩辕锋忍不住连赞三声好。看来他跟这个丫头着实是有缘，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她很有好感。而她也没有辜负这份好感，成为一个—— 东方长空先前对冷心然的印象很不错。因为他对自己非常自信，然而现在，事实证明他是自信没错，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比他还要自信，而且，是有依据的自信。但是因为他对棋爱得实在是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非但不小心眼对对方产生怨恨的心里，反而被激起了战意。总的说来，就是东方长空并不是一个心思狭隘小心眼的人。 “子安，看来你的眼力着实是比我厉害啊。怪不得刚才你一直让这丫头试试。”东方长空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看着冷心然的眼神却变得很炙热。 听到东方长空叫轩辕锋“子安“，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密的。很多人，特别是崇尚古学的人，都喜欢学古人给自己取个字。但是这个字一般都只有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才知道才能叫。 “只是凑巧。不过，丫头，你休息好了吗？要是休息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下一局吧。我可是跟你彻底来一局很感兴趣呢。” 东方长空战意被挑起，同样爱棋的轩辕锋又怎能例外？只不过他比对方要内敛一点，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罢了。 相比两人的兴奋，冷心然就平静很多。她并没有如两人料到的那般立刻应下，而是轻轻摇头：“这个不急。在这之前，我还有点事想请轩辕先生帮忙。” 她这话一说，轩辕锋倒是想起三人来的主要目的了。 “哈哈，果然是老了。你看我这记性，一听到下棋的事就什么都忘了。好了，丫头又什么事要我帮忙？” 轩辕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 冷心然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开口说话。 轩辕锋立刻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也乐得顺着：“如果丫头不介意的话，那去我书房谈怎么样？” “那就麻烦轩辕先生了。” 秆辕锋发现眼前这丫头又有一件事很符合自己的喜好，那就是她的脾气很直爽，有什么话都直说，要什么也直说，不虚伪含糊。但是，这并不表示她没心眼。笑话，要是心思不够深的话，刚才那局棋又是怎么回事？ “长空，那就麻烦你代我招呼一下这两位先生了。呵呵，我先去看看冷丫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临走前，轩辕锋还不忘跟东方长空说道。 东方长空自然是应下了。等到两人上了楼，管家也退下了，东方长空脸上玩笑的神色倏然敛起，看着面前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的年轻男人，声音中带上了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尊敬：“辰少爷怎么会来这里？” 从下棋时一抬头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惊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人，一向神出鬼没的，就连他们本家的人都很少见到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陪朋友。”对于东方长空态度的转变，夜沐辰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从小到大，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这样，就算对方是东方家家主的弟弟又怎么样？在他这里，真的算起来的话，还是不够看。 “刚才那位小姐是…“夜沐辰这样说着，东方长空就想起刚才他跟那丫头之间毫不避嫌的亲密举动了。难道刚才那个，就是被他选中的人？而且看起来不是单纯地玩玩而已，是很认真的那种。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的话，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的。 眼前这人的身份太尊贵，连带着他伴侣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起来。要是谁被他选中成为他的伴侣，但可不仅仅意味着让人艳羡的财富而已。 想起家里那位小公主，东方长空心里一阵失落。本来还一直期盼着小公主能成为那个人的，没想到……，不过，这个消息要是被小公主知道的话，那…… 想到这，东方长空又是一阵头疼。冒着会得罪对方的风险，东方长空小心翼翼地问道：“辰少爷所指的朋友是…” 夜沐辰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幽蓝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的未婚妻。” 在冷心然所不知道的时候，夜沐辰已经在向某些人宣布她的身份了。这个，也是为了警告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让他们不要自作聪明做些无益的挣扎。 “嘶。”一声轻不可闻的吸气声响起，东方长空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会直接这么说。这样的话，就是在警告他不要自作聪明做些多余的事吗？虽然自己不是东方家的家主，但是对自己说也还是有着同样的意义，那就是对外承认冷心然的身份。 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对面俊美非凡的男人，见对方在说完刚才那个惊天大消息后也还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但是，越是这样，东方长空的心就沉得越是厉害，因为，这就表明，这个人，是真的。而且，还很坚持！ 楼下大厅里发生的情况冷心然自然是不知道的。当然，现在的她，也没空顾忌那些事，亚亚的事盘踞在她心里太长时间，在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的关头，更是急切。 “丫头，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轩辕锋笑着说道。他都决定了，只要这个丫头提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他都不会拒绝。毕竟，现在想要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小家伙是越来越难了。 “其实我是想让轩辕先生打听一件事。”冷心然开了口，然后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些，这才继续了：“我想问，三年前轩辕先生是不是在海里救过一个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冷心然这一提起，轩辕锋就想起是怎么回事了。 “我就说宁先生怎么突然来找我呢，原来是这回事。是的，这件事我其实上次在闲聊的时候就跟宁先生提过了。既然宁先生跟你提过这件事，那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的。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麻烦先生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你当时救那个人，是不是在下午四点过后。还有，当时那个人穿着什么衣服，身上有没有什么证件或者首饰之类的？”冷心然急急地问道。 轩辕锋连连摆手示意她停顿下，然后才略带为难地说道：“丫头，三年前我确定救起过一个人，但是当时的事情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再者，当时救人的也不是我，是我的一个保镖。所以你要是问太细节的问题，我还真的不清楚。说起来，那个人救上来后，我都只是扫了一眼并未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