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孤独者的共鸣

    留下还是离开，在那一刹那间，不仅是程风演绎的1900自己的决定，也是所有观影者都想为其做出的决定。

    于是包括欧阳在内，放映厅中的观众，一个不断萦绕在所有观影者脑海里的问题出现了：

    为什么不下船？

    有些人百思不得其解，皱眉思索。

    有些人则是认为，程风饰演的这个角色，太过懦弱，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太久了，所以不愿意离开。

    起初欧阳旭旭，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除了怅然若失，也开始不断设身处地的将自己带入剧情中思考起来，独自在自己座位上低声喃喃。

    “对于我而言，如果我欧阳旭旭，既有女孩的地址，又有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唱片，追求爱情，不就是此时此刻选择下船的最佳契机吗？

    那为什么，程风饰演的1900，却不下船呢？”

    “难道程风的1900选择坚守船舱，是不是对新生世界的惶恐，因为他害怕面对不可预知的世界与未来？

    是懦弱阻挡了1900下船的脚步？”

    忽的一声低声回应响起：“不系这个样子的！”

    带着浓厚的粤语口音，打断了欧阳旭旭的思虑，欧阳看去，只看见一个头发灰白的人，一身随意的休闲服饰，戴着一顶鸭舌帽，因为光线较暗看不清楚这人的面容，他一边注视着电影一边回应到。

    “那是因为什么？”欧阳旭旭低声问到。

    “如果换作几十年前的我也许会看不明白，而如今在影院看这部电影，我想我系可以理解程风1900的选择。”男子默默回应。

    接着停顿片刻，随后轻声低语到：“这个角色没有过官方身份认证，也从不属于陆地的漂泊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大海与音乐相伴……

    除此之外，都是多余。”

    “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世界？我想他和我一样，1900他明白这艘船已经足够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系这个我们看似贫瘠，甚至狭小的空间，构筑起他完整的精神与生活世界。”

    欧阳旭旭闻言不由在心中发问，他不由得在脑中询问自己：“什么是有限？什么是无限？”

    相识满天下，走哪都有自己认识的朋友，就可以带去足够的安全感？

    欧阳摇头，现实往往是，痛哭过后，再难也要自己消化，很多人都在独自默默承受孤寂。

    环游了全世界，见识过世界各地的风俗人情，就意味着精神的富足？

    欧阳旭旭再一次的否定，真实的样子应该是，格子间大概才是真正的归属。

    拥有足够高的月薪收入，就说明焦虑不复存在？

    可是，生活中，人们会发现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手头上的钱是足够花的，再多的钱始终买不来安全感！

    此刻欧阳旭旭都有点分不清何为有限，何为无限了。

    带着疑惑，欧阳旭旭继续观看影片……

    直到此时在电影里，程风饰演的1900对麦克斯说到：“阻止我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那些我无法看见的，你明白吗？”

    “绵延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我需要看得见世界的尽头。”

    “就拿钢琴来说，键盘有始有终，谁都知道有88个键，键盘是有限的，但音乐是无限的，琴键上可以演奏出无限的音乐，而跨出这艘船前面的键盘……”

    “有无数的琴键，无穷无尽…无限大的键盘怎么弹奏得出音乐？

    这不是给凡人弹奏的，是给上帝弹奏的！”

    这时白发男子说到：“对1900来说，没有尽头的城市，就是没有尽头的琴键，怎么可能弹奏出旋律呢？

    像系当一百条的路放在你的面前，该往哪走，谁都无从下手。

    我们总要在成千上万的选择里不断做出选择，总想把成千上百的路都走一遍。

    看起来如此辽阔，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梦想，爱一个女人，住一所房子，买一块地，望一处风景，走一条死路！”

    欧阳旭旭似乎明白过来，嘴中喃喃回应到：“无限的是欲望，狭隘的是人生，贫瘠的是理想！

    就像程风的1900所说，陆地上的人，浪费太多时间在为什么上，冬天害怕夏天的到来，夏天害怕冬天将至。

    而从不艳羡身外之物和旁人的1900，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要的有多少。”

    说到这里，欧阳旭旭对身旁的男人好奇起来，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这部电影有这么鞭辟入里的认知。

    不可否认他首先是个孤独的人，身旁这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如果说超高的琴技是影片中属于1900的奇观，那抛开才华不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1900与自己眼前的男子某种程度上的内核是相通的。

    他们都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追求着属于自己所能创造的无限。

    欧阳旭旭越发好奇起来，他想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面孔，可惜光线太暗，男子依旧沉近在影片的剧情中。

    看着这人昏暗中倒映出的侧脸轮廓，欧阳旭旭只觉心头似乎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谁不系流浪这个世间的拾荒者，只是1900却选择了世人看来最不体面的方式去拥抱了永恒的孤独。”男子缓缓开口，注视着大荧幕，似是感慨，突然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欧阳旭旭闻言看向大荧幕，此时，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嘹亮的火花，一个个升腾的火舌，程风饰演的1900随着白日的焰火，消逝。

    “唉……”一声长叹，白发男子喃喃到：“时光是回不去的，人看似成长，其实只是一次次失去自己。”

    欧阳急忙小声问到：“那么这位先生，你怎么认为，程风饰演的1900不下船的呢？”

    “因为他看得明白，相较于轮船上的生活，生活在陆地上的人，才系活在风浪里真正漂泊的人。

    我们的陆地就系他的海洋，无人愿意一生漂泊。”

    随着电影剧情的进行，直到最后，麦克斯消失在都市红尘的迷雾中，继续他的漂泊，电影至此结束。

    灯光忽的大亮，再看欧阳身旁的男子早已戴上口罩，压低鸭舌帽随着人群，匆匆远去。

    欧阳旭旭急忙起身，此刻的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又忽的松开，他本想追上那人，可是这一刻他轻轻一笑，带着释然喃喃到：“何必呢，就算认出这人是谁，也没必要打扰人家，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