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千禽乱舞为那般？

    只是一想起抵达小天外天应日神峰洞府以后自己所能获得的万千好处，以及开放昆仑墟之难，若水又着实不甘心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虽然前路十分艰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当下这小子便静下心来，听那常羊老怪喋喋不休的继续说道：“如果你小子能侥幸通过陆吾大神的考验，便能最终抵达增城中央的璇宫之城。那前面九巫、希有等四城合称昆仑之圃，唯有到了这璇宫之城，才算是司天大神西王母日常所住的宫阙，真正的阆风之苑。此城中心有一座璇宫，纯以天地间各类金玉之宝建成，华贵天下第一，不在天界天帝宫阙之下，能一日四转，面朝各方，故名璇宫，而你此行最终的目的建木，便生在璇宫后的一片丹刚之林里了。”

    若水把常羊老怪所叙说的这些资料统统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大致模拟出了一付昆仑墟第九重增城的路线图来，然后将自己所行之路细细考量了一遍，又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向老常频频发问。常羊老怪此时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胸中所知尽数告知若水，与其一同商讨接下来行动时需要注意的诸般事物，以及昆仑墟中的一些忌讳，比如遇上那些老资格的天神该怎么办，遇上不讲道理的boss怪又该如何自处，等等等等，虽然并无半点声音真正传出来，但若水对于这昆墟第九重的了解却渐渐生动起来。

    至于巫附、巫忙这两个巫人，他们先前只顾着自说自话，便是偶尔眼光流转之间瞥见若水，也只看到这小子一脸傻笑的望着四周风景出神，还以为他是没见过大场面，目眩于这昆仑墟中景致才会如此，于是更加不去注意这小小凡人，又如何会晓得若水这小子其实是在和一只上古妖怪对话，从而深入了解昆仑墟中的诸般之事呢？

    但从弱水河畔到第九重增城、也就是九巫之城的距离其实并不十分遥远，也就只是百多里之遥而已，那三只小小沙龟爬行似缓实疾，若水和老常暗中商议了不过半个多小时，便已经被带到了九巫之城的边上，那混若一体的无穷宝光甚至直接照耀到了若水的身上，这才将他和常羊老怪的交流打断，不再暗中沟通，而将注意力转向了身外。

    此刻离得这九巫之城的城墙近了，若水更是觉得眼花缭乱，只见那巨大无比的城墙墙壁已然被炼成了半透明状，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钻石晶玉一般，坚实无比，若水估计就算自己用九阶法宝直接轰击，都未必能在城墙上打出一条裂缝来。而且墙壁之中更有无数宝光四射的图案游走，比如山川河岳、日月星辰、飞禽走兽、符箓花纹之类，大小不一、种类各别，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蕴含着无穷威力，虽然处于墙壁之内，但那威势依然透墙而出，彷佛泰山一般压在若水身上，让这小子忍不住有一种高山仰止、敬畏之极的感觉。

    巫附和巫忙二人也不知道在这九巫之城里生活了多少岁月，自然不会如若水这新来者初见增城之后有诸般感触，因此到了九巫城下之后便将沙龟散去，那巫忙直接挥动手中石刀一劈，刀口划在城墙上，竟然彷佛投石入水一般，在那一堵坚固绝伦的城墙上砍出了阵阵涟漪，然后便径直昂首跨入涟漪，整个身体都轻松无比的钻进了那堵巨墙之中。

    若水本来还在想这么一座雄伟大城，怎得却见不到城门，难不成所有人都要学窃贼一般翻墙而入么？此刻见到巫忙的举动，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九巫之城根本就没有城门，想要入内，看来只能学巫忙这般穿墙直入才行。

    大胡子巫附待得巫忙走了，方才笑着对若水说道：“此地便是我等巫人所居的九巫之城了，不过这增城城墙坚固无比，你若不是遇上了我与巫忙，而是孤身来此，怕还有些不好出入呢！”

    若水连忙拱手又是一番感激，巫附却是摆了摆手，然后也如巫忙一般将骨锤一提，一锤砸出，又是一阵涟漪圈圈散开，这才扭头朝若水看了一眼，若水早知其意，连忙道了声谢，紧走几步往涟漪中撞去，果然从从容容地穿入了城墙之中。

    这一下身入城墙之内，若水立刻便觉得自己就跟掉进了一堆糨糊里一样，浑身上下都粘糊糊十分难受，而且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只有脚下还算坚实，能够借上几分力，要不然的话，恐怕连走路都困难。

    而且这增城墙体的厚度比若水想象的还要厚得多，他在其中费力之极的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才算浑身一松、眼前一亮，从墙体中钻了出去。

    “乖乖，这么厚实的城墙，看来三爷刚才的估算还有误，这墙别说是我用九阶法宝，就算是常羊老怪甚至离火神君那个级数的高手，想要破坏也是万难呀！”若水心中嘀咕着，猛一抬头间，却看见那巫忙正立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一脸不耐烦的神气，而巫附则刚刚才自城墙中走出来，显然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在配合自己。

    再往四周看去，只见这九巫之城空间极是广大，布局方方正正、古板之极，触目所见，所有的建筑式样皆是奇古无比，与若水所见过的道门、佛家那些金玉竹木所造的建筑完全不同，纯以大块大块的石料筑成，再在石料上雕琢各色纹饰，配合大量石柱、石像、石门、石坛等，各自发出凝而不散、醇和无比的光华来，使得整个城市看上去极为雄奇肃穆、气度森严，大气磅礴，与道门、佛家的建筑比起来，当真是别有一番气象。

    城中的巫人数量也颇为不少，打扮大半与巫附、巫忙差不多，只是头发上别着的鸟羽数量有多有少，色泽不同，看来不是用来分辨部族就是用来判定实力的。而且他们虽然都是地仙以上的实力，却很少有人胡乱使用什么法术，多是靠步行往来，所以城中看起来熙熙攘攘，和人间城市也没什么两样，只是相比较人间城市少了一份嘈杂混乱，多了一份淡然和自如，毕竟这些巫人与凡人不同，个个都是修为高深之辈，总不至于和凡人一样，逛个街还喜欢吵吵闹闹，动不动就来个看热闹围观。

    “两位前辈，这里便是九巫之城了么？果然不愧是上古神境、昆墟重地，晚辈在人间也见过不少所谓的仙山福地、奥境洞天，与这九巫之城比起来却是有如天渊之别，难怪会被诸位巫门前辈选为隐居之所，我道门之中，却无这般好地方呀！”若水半是感慨，半是拍马屁的说道，实际上若水见过的仙山福地那么多，能比得上昆仑墟的虽然少，但与其各胜擅场的却也有好几处，只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多说些恭维之言总不会有坏处，依若水想来，即便是上古的巫人，对于马屁神功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抵抗力吧？

    果然，他这一番颇为露骨的恭维当真引得两个巫人又生出几分好感来，那巫附本来就对若水态度不错，而巫忙虽然一直瞧不起他这小小的凡人，但本性极是纯朴，此时听了两句好话之后便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本来因为等待若水而有些不耐烦的神气也烟消云散，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笑容，当下便对若水道：“昆仑墟乃是帝之下都，自然与别处不同，入城之后，你正可四处好好看看，见识一下巫门气象，也不枉来此一遭。”

    巫附也笑着应和道：“正是，而且我二人还要去向巫凡大人回禀一声你的事情，你便先在城中走动走动，看看我九巫之城的风物，等我与巫忙事毕之后，再送你去西方希有之城吧。”

    若水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如此甚好，晚辈也确实想要瞻仰瞻仰这座九巫大城，前辈若有事，尽管去忙，无需顾及晚辈。”

    当下这两巫一人便就此暂时分开，巫附、巫忙二人因为要去向九巫之一的巫凡禀告若水之事，故此不便耽搁，各自化为一道黑虹，迅疾绝伦的往远方去了。而若水暂时恢复了自由之身，又是第一次来到这九巫之城，因此打算要好好看看这座巫人聚集的城市到底与别处有什么不同，便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起来，什么地方建筑稀奇，什么地方人多，他就往什么地方走，虽然人地两疏，却逛得颇为起劲，毕竟他去过人族都市、妖族都市，这巫人云集的地方，倒真是破天荒第一次有缘得见，自然极有兴致。。

    不过可惜九巫之城的巫人们实力个个强悍的没话说，眼光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若水这小子不过是散仙的修为，在他们眼中与凡人也真没什么差别，根本就提不起什么与其攀谈交往的兴致来。因此若水在九巫城中晃荡来晃荡去，虽然几乎所有巫人见到若水这个生人之后都会一怔，然后上下打量一番，但很快他们就会露出一付颇为轻蔑的神情，将若水视若无物，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开，很是让若水有些自卑和不爽。

    而且若水本是打算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在九巫城中碰见什么奇遇，接到什么任务，捞到什么好处，如今逛来逛去，却连个肯和他说话的人都找不见，而且这座巫人之城里也没有什么商铺之类，连偶然间遇上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也都被神秘的法术封禁，简直就是狗咬刺猬无从小口，先前所打的如意算盘自然全数落空，当下忍不住朝老常抱怨起来，说这九巫之城虽然看起来华丽，实际上却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偏生那些巫人们还傲气的要死，眼睛、鼻孔和嘴巴都长到了头顶上，真是让人受不了。

    常羊老怪深知这些巫人的性子，便在他心中劝道：“这些巫人生自上古之时，奉行的本就是弱肉强食之道，尊崇强者，而且他们性子纯朴、表里如一，你若是实力不足以赢得他们的尊敬和重视，他们便根本不会在意你。其实像这九巫城中的巫人们已经算是好的了，想当年巫人势大之时，连上古神人与我妖族都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何况你这在巫门眼中只是旁门左道的道门弟子乎？要是换成那时的巫人，根本就会允许你一个小小凡人在巫人聚集之地走动，甚至会直接动手将你斩杀也说不定。”

    “哎，我也自知实力不足，被人看扁也是难免之事，只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有人这么做了，感觉还一样是十分不爽，心中着实有些郁闷难平。”若水摇头叹息道，他自从练就元神之后，便一直心理感觉极好、自视极高，前不久还在大道第一公会晨星中出尽风头，甚至连堂堂昆仑派掌教长生真人见了他也有夸赞之言。却不想进了昆仑墟之后自信心频受打击，如今又在九巫之城里遭了冷遇，他虽然不会因此有什么心理阴影，但不爽却肯定是难免的。

    “谁叫你这小子自己平日里不用心修行，最喜躲懒的？要是你如今便已经成就地仙、实力坚强的话，这些巫人怎么也要给你些好脸色看，被人瞧不起却也怨不得别人。”常羊老怪素来对若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旁骛极多的修炼习惯很不满，当下便趁这个机会刺了若水几句，只把若水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忿忿不已，不住争辩起来。

    这两人正以心念传音吵个不休，忽然间却听得远方传来阵阵异声，似乎是许多禽鸟鸣叫之声，或清越、或激昂、或宛转、或嘹亮，种种不同，但无一不是声传千里、上彻霄汉，十分惊人，当下惹的若水连忙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东发出了这阵阵叫声。

    只是他目力所及之处，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反而是四周那些原本镇定安宁的巫人们个个面色大变，全都咬牙切齿的往空中看去，并且在小声的咒骂着什么，骂声又疾又快，语调又怪，饶是若水耳力虽好，也只隐约听出“贼厮鸟”这三个字来。

    这小子心中不禁大奇，暗想那些鸟叫声音似乎是从西方传来，这些巫人又在咒骂什么贼厮鸟，莫不是希有之城里的那些禽鸟们与巫人有什么仇怨，打上门来了？可是看巫人们的表现，却又不像是有人打上门来的样子，神色之间只是有些尴尬和不忿，却并未恨意和火气。再者说常羊老怪曾提到过，希有之城的这些禽鸟与离朱之城的异兽们矛盾不浅，常常争斗，却并未提及巫人们也与禽鸟有怨，让若水着实有些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在他也用不着糊涂太久，那些鸟叫声传来一小会儿之后，九巫之城西方的天空中便忽然云层裂动，狂飙卷起，从云中飞出无数大鸟来，五颜六色、挤挤闹闹，再次发出阵阵长鸣，往九巫城中飞来。

    世上飞行速度最快的便是禽鸟之类的妖怪，比什么飞剑、遁光都要快捷的多，而此刻从云中飞来的这些正是希有之城里的那些神鸟，诸如凤凰大鹏、青鸟毕方之类的，那速度就更比一般禽鸟妖怪快上许多了，故而这些扁毛畜生才刚从云中现身不久，便自如同大片大片的流星雨一般飞至了九巫之城的上空，其数量之多，起码成千上万，而且个头多在数十丈长短，如今在天空中挨挨挤挤，简直就像是一大片色彩绚烂的大盖子一样，一下子将九巫之城上空整个罩住，连煌煌旭日都被遮住，使得四下里的光线为之一暗，像是提前进入了深夜一样，只有天空中那些禽鸟身上发出的光华聊以照亮。

    若水一直抬眼望空中观瞧，见这些鸟儿飞来此处之后便在城池上空来回盘旋不休，也不知是在干什么，正在奇怪呢，忽而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鸟鸣，不知发自何处，然后那鸟群便纷纷大动起来，将无数双翅膀一起拍动，齐齐做出各式各样的姿态来。

    只见空中有五彩丹凤起舞，好似玛瑙映日，朱红赤凰翔空，浑若火玉当空；素鸾周身寒气，长羽胜雪尾羽似冰，仙鹤引颈长鸣，丹顶如焰翎毛赛霜。三足青鸟乱飞，周身似烟霞散彩，绿羽鷫鹴摇身，碧瞳如日月凝光；孔雀开屏，大鹏展翅。孔雀开屏，无穷颜色不亚锦屏，大鹏展翅，铁翼千里更胜天云，毕方口喷烈火，重明目涌奇光，真乃是群禽毕至，千鸟翔集，各自将周身毛羽展动、光彩发出，直将半边天映得宛如一块七彩琉璃，九巫城里更加处处溢彩流光，光芒大放，把城中之人的眼泪都快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