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音音

    似乎每次殷谨不在的时候就能发生很多事，像一个小成本的只靠旁白念事件的电影一样，主角一消失就有事情被旁白念出来。

    殷谨回家的时候樊惠红正在收拾客厅，见殷谨回来，她简单的对殷谨说：“今年我们不走那么多亲戚了，家里也不待客人，有人问你爸去哪儿了，你就说不知道。”

    殷谨愣愣地点了点头，打了盆水帮母亲一起擦桌椅门窗准备过年，让母亲回去歇着别沾冷水了。樊惠红扶着腰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早上他们又堵门来要账，你爸刚巧去邻居家了，我跟要账的人说你爸跑了，家里没什么可搬的，也没钱，他们闹了一阵就走了。后来你爸回来收拾东西说去湖南老朋友那里找事做，只要你爸不在，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樊惠红说话时眼睛死死的看着桌角，如同石像一般。殷谨点点头，手里继续干着活。该庆幸家里的冰箱洗衣机都是年头太多的东西，抵债人家也不要，所以没被搬走。

    殷谨去厨房看了看，罐子里还有几块钱，米还有一点，菜只有干巴巴的几颗蔬菜。殷谨拿了自己的钱出去买菜卖肉，过年就算不待客人也不能一点肉都没有。

    今天过年樊惠红身体不好，全部事情都由殷谨来操持，买菜洗做，预备年菜甚至炸年糕都是她，毕竟心智已经是个大人了，学着做也有模有样，她不想家里太凄凉，起码看得过去人就不容易抑郁。每个来探望樊惠红的人都夸奖殷谨能干懂事，安慰樊惠红，丈夫不行也不用失望，儿女才是最后的指望。

    临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殷谨提着一条鱼回到家，见多年不见的小舅舅坐在自家客厅，他身边还有一个看着八九岁的小姑娘。

    舅舅见了殷谨直夸殷谨长得漂亮，像母亲，殷谨也舅舅打招呼。

    殷谨有三个舅舅，最小的就是眼前这个，瘦高身材留着两撇刮不净的小胡子。他身边的小女孩眉眼清秀，只是脸色蜡黄，头发看起来毛毛躁躁，转脸时右脸上一道长长的疤触目惊心。殷谨隐约记得这小姑娘叫音音，是舅舅和前妻的女儿，舅舅是二婚，如今又娶了一个妻子而且新妻子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樊惠红让殷谨中午多做点菜，舅舅只说不吃了，他晚上就赶火车走，待会儿还得回去收拾行李。

    殷谨在厨房摘菜，耳朵听进去一些，原来年过不下去的不止他们家，殷谨的小舅舅说是做生意全赔了，连年都过不去了，已经联系了熟人，夫妻俩准备趁年前外出打工去，省了见亲友的尴尬，儿子正到上幼儿园的年龄，所以带走去那边上学，女儿在这边入了小学，所以就留在这边。只是家中没有老人代为看着，新妻子的娘家怕是不想照看这个打不着关系的外孙女，殷谨大舅家条件好一点，但有两个皮天皮地的男孩子怕是音音去了会受欺负，所以小舅舅想到了姐姐家。当然，他也知道姐姐是最没义务给他照看女儿的，毕竟人已经出嫁。

    樊惠红有一点为难，她很宠爱这个幺弟，虽然知道这个弟弟自私又怕老婆，可毕竟是弟弟，只是这么个孩子留在家里也怪费神的，她没有看管的义务。

    樊惠红看了看音音，小姑娘看起来倒很可怜，她正犹疑不定，殷谨端着一盘切好的脆藕出来，樊惠红便说：“殷谨，你舅舅想让音音住在咱们家，你大舅家孩子太多看不过来，你愿意让音音住你屋吗？咱们家也没别的地方了。”

    殷谨看看音音，小姑娘胆怯地低着头，似乎在这里也很不自在，拉着父亲的手指头不住扯着。殷谨记起来确实有过这回事，临近过年时舅舅来看母亲，顺便想把女儿留下，但是樊惠红也是游移不定，就顺便问殷谨，殷谨那时性子内向，不太愿意让别人住在自己屋子里。就低着头讷讷的没说出话，樊惠红就着坡就说，殷谨性子太内向怕是不习惯和别人住，再说家里也是实在没地方。上一世，音音最后确实被送到了殷谨大舅家，她怎么过的殷谨不知道，只记得几年后有一次走亲戚看到音音，她面色黑黄，天上的疤更加明显犹如一道黑蜈蚣，看着十分可怕，一双眼睛已经有些麻木。十七岁时音音被后母打了一顿最后离家出走，从那以后就没了音信。

    殷谨突然可怜起这个小姑娘，就冲她笑了一下，小姑娘大概很少体会到别人的善意，立刻也忸怩的笑开，脸微微发红。

    “可以啊，把家里那个小折叠床拿出来给她睡，或者让她直接跟我睡就行。”殷谨说，然后问音音，“你上几年级了啊？”

    舅舅高兴地说：“她刚上一年级，音音，今后有什么作业不会的就问你殷谨姐姐，她学习可好呢。”

    樊惠红想了想，也微笑开，“那行吧，就让她在这里住住试试，殷谨脾气好对小妹妹也有耐心。”

    事情便定了下来，殷谨做好了饭，樊惠红硬留弟弟坐下吃点，姐弟俩聊了许多，樊惠红这些天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气色也恢复了一点。饭前殷谨带音音洗手的时候见她指甲很长，而且里面都是皮屑和泥，头上的小辫都快抓散了，凑近看了看，里面的头发上有许多白色的卵，原来她有头虱。音音见殷谨盯着自己的头看，很局促地说她可以不跟殷谨用一个枕头，或者她自己睡小床。

    殷谨笑笑，“没事，姐姐小时候也闹过虱子，头发剪短多洗洗就好了。”

    实际上殷谨小时候没有过头虱，樊惠红还严令禁止殷谨跟那些有头虱的小朋友一起玩。殷谨决定不张扬这事，水平无波的解决掉就是了。邓湘上幼儿园的时候也被小朋友传染过头虱，殷谨也试过许多办法，细心点总能弄干净。

    吃完饭舅舅走了，把音音的一个小包留下，里面也没几件衣服。樊惠红出去串门，殷谨在自己房间给音音铺好小床，然后就带她去洗澡洗头。上一世殷谨常给女儿洗澡，所以并不忸怩，音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见姐姐对她这么亲切自然，也就放松下来。

    “音音，待会儿姐姐把你的头发剪短一些好吗，这样头虱去的快。”殷谨一边给她搓洗身子一边说。说实话音音的身上挺脏的，听她说在家，新妈妈每次给她接一盆水就不管了，她自己就是随便洗洗。

    “嗯。”音音赶紧点头，因为头虱，家里人都不跟她睡一起，小朋友也不跟她玩，殷谨不介意她已经很感激了。

    殷谨在音音的行囊里找了套还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然后给她围了块毛巾，找出修剪头发的剪刀和梳子出来给她剪发，小孩子的发型剪起来不难，殷谨把里面带着白色虱卵的头发尽量给她打薄，想着待会儿就去买个那种密齿的篦子天天给她梳一梳。

    不一会儿，清爽的齐耳短发就剪好了，加上刘海音音看起来脸部丰满了一些，也可爱了很多，她对着镜子兴奋左右看，殷谨赶紧把那些看着让人不舒服的带着虱卵的头发打扫干净，免得樊惠红回来看到后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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