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陆大人，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然来到我面前的？” 陆千辰薄唇轻轻扯出一丝笑意，语气甚是虚高，“我……我偶然间遇见你的。” 陆千辰可不敢说他是见颜若锦出了都城，怕她出什么危险，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后面保护她。他怕颜若锦说他一直监视她，跟踪她。 “偶然？” 颜若锦有些不信，或者说，从陆千辰嘴巴里出来的话，她都不想相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她也不想去较真，随便听听罢了。分散一下她此时此刻分外害怕的精神。 见颜若锦也没有追问，陆千辰反倒又有些失落，因为这说明颜若锦对他所说的话并不在意，也根本不想去过多的考究，说不定她把他的话都烙上了谎言的标签。 但，这又能怪谁呢。 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他骗颜若锦多次呢。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追回颜若锦，奈何，之前确实有些不择手段。 前方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声音愈来愈近。 颜若锦停下脚步来，仔细循声望去。不敢断定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千辰也紧紧握好腰处挂的佩剑，因备不时之需，随时抽剑保护颜若锦。 很快那马儿便到了跟前儿，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马背上传来：“若锦，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熙然？ 颜若锦仔细打量着正从马背上下来的人影，确定了那人正是顾熙然，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般，“顾将军，见到你太高兴了，我返回之时算错了时辰，天黑了，这里到处有些吓人。” 陆安辰瞥了颜若锦一眼，紧了紧鼻翼，剑眉也皱了起来，心想：见到顾熙然至于这么高兴吗？还用如此口气，好似他是她的未婚夫似的？气人。 顾熙然急忙上前安慰道：“我来了，你就不用害怕了。我这就带你回都城去。” 陆千辰见这两人好似他不存在似的，他更为光火，“顾熙然，你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顾熙然斜睨了陆千辰，声音冷冷：“陆大人，关你何事？” 顾熙然刚要将颜若锦抱上马去，却被陆千辰一下子拦住了，“顾熙然，你不能带走颜若锦。” 顾熙然轻轻一声冷哼：“陆大人，管的太宽了吧。我都不想与你有任何交流，你反倒阻拦起我来了。我能否带走颜若锦，不是你说的算，颜若锦也不是你的人。” 陆千辰却执意拦住，“颜若锦曾……曾是我的人。” 顾熙然瞟着陆千辰，“曾？这字用的好。曾经而已。如今早就不是了。” “顾熙然！你！” 陆千辰不知该如何发着心里这股火，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有理有据的名目来合理阻挡住顾熙然带走颜若锦。颜若锦的的确确早已不是他的人了。从宣国律法上，他们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 颜若锦则冷冷扫了一眼陆千辰，“陆大人，我谁的人都不是，我是我自己的。谁都安排不了我的人生，谁都控制不了我的人生。除了我自己。即使曾经，我也不是你的人，一日都不是。陆大人还是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乱纠结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借口了。顾将军，我们走。” 顾熙然小心翼翼地将颜若锦抱到了马背上，随后他也上了马，手控制着马儿的缰绳，调转马儿的头，策马奔腾，疾驰而去。 “颜若锦！！” 陆千辰遥望着颜若锦与顾熙然一起骑着马的背影，心里如万箭穿心。果然，人哪，一步错，步步错。好似，难道，一切都不能再挽回了吗？ 陆千辰一路用轻功偷偷跟在颜若锦和顾熙然后面。 直到看到顾熙然将颜若锦送回了家，在门口与颜若锦告别，他再终于放了一点心。顾熙然没有进到颜若锦的家里逗留，颜若锦也没有晴顾熙然到她的家里。 一切应该还有转机。 之前做任何事都信心十足的陆千辰，在颜若锦这件事上，他屡屡碰壁，颜若锦对他一直厌恶至极，爱答不理，即使不得不说话，要么是微笑中透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要么就是直接冷淡。 翌日，陆千辰去了宫里上朝。下朝之时，他又故意走得很慢。因为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宫里的贴身大宫女春蓉经常会出宫给睿旭小皇子买各种美食吃。 今日这时辰，果然，陆千辰又遇到了春蓉大宫女。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春蓉前面往宫外走着。 春蓉见是陆千辰，忙行礼道：“陆大人安。” 陆千辰停下脚步，就当是偶然遇到，“哦，是春蓉大宫女。如此匆匆又是去给小皇子买美食去？” 春蓉笑了笑，“可不是。陆大人上次介绍的那家美食院，里面专做的孩童的美食，睿旭小皇子可爱吃了。都吃了好多次了。每次都有新的美食推出。就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呢。” 陆千辰微微点着头，“睿旭皇子能喜欢就好。对了，春蓉大宫女，不日，顾将军是否要大婚了？我还想着给他送什么贺礼呢。春蓉大宫女可知顾将军最喜欢什么？” 春蓉愣了：“大婚？陆大人可是听闻了什么，还是……” “顾将军时常与一女子在一起，都城里很多人都会看到吧。我猜想，顾将军如此高调，应该是不是要大婚了。我就想着要赶紧给国舅爷备下贺礼，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 陆千辰如是说。 春蓉心里更惊了，但也不好再多问多说什么，“顾将军之事，皇后娘娘定然会心中有数，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能乱说什么。春蓉先拜别陆大人出宫给小皇子买吃的了。” “无妨，大宫女且忙。” 陆千辰这流畅丝滑的言行，演的像是真像是那么回事似的。若是被颜若锦知晓了，定然会翘起大拇指，啧啧啧地连连赞叹：陆大人，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实至名归。 瞧着春蓉步履匆匆地出了宫，陆千辰的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因为春蓉心里有事，这次外出买美食，她办事格外快。 很快她买好了美食回到了皇宫中皇后的寝宫。 皇后顾念薇见春蓉神色有些慌，忙问道：“春蓉，是有何事要禀告本宫吗？” 春蓉将食盒交给其他小宫女，带着睿旭小皇子去了别间去吃了，便走进了顾念薇，悄然回道：“禀告皇后娘娘，奴婢今日出宫之时，又偶遇了下朝的陆大人。他问我顾将军是否要大婚了，还问顾将军喜欢什么，他要及时准备贺礼。还说，顾将军经常在都城里与一女子高调在一起，都城里很多人都看得见。” 顾念薇腾地站起身来，黛眉紧蹙，“难道熙然他真的打算与那颜若锦在一起？他已经好久没有来宫里看本宫了。听闻他今日又告了假，没有上朝。他这是打算一根筋下去了？陆千辰为何偏偏对你说这些？分明是在暗示本宫，他已经知晓顾熙然喜欢颜若锦并想娶颜若锦为妻，他对这件事不满意，他不想这件事成为事实。他应该还惦记着他的前妻。一个堂堂的枢密院的枢密使，连续两次下朝之时偶遇你，说些看似甚是自然的话，这本身就不同寻常。只有熙然他还美滋滋地一心想要娶颜若锦。” 春蓉眨了眨眼，“娘娘，那……怎么办？” 顾念薇在寝宫里踱来踱去，忽然转向春蓉，“春蓉，你去将那颜若锦找来，就说本宫想向她讨教一下做孩童美食的一些事。快去。” 春蓉应声领命匆匆而去。 顾念薇坐在奢华的窄榻旁侧，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宝石，凤眼中显露着某些必胜的信念。 颜若锦万万没有想到之前来她的美食院里买孩童美食的那个女子不是顾熙然府里的熟人，而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春蓉。 她得知这一切事实之时，春蓉正再次返回了她的美食院，向她宣读了皇后娘娘顾念薇的懿旨：“颜老板娘，皇后娘娘请你入宫一趟，讨教一下关于孩童美食相关事宜。请即刻跟我入宫吧。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春蓉。” 春蓉？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 皇后娘娘……召见她？ 为何如此突然？ 皇宫那个地方虽然金碧辉煌，但也常常宫斗四伏。不知皇后顾念薇突然召见她真的是为了讨教什么孩童美食的相关之事吗？ 怎么总是觉得不太可能呢？ 怎么听着都像是一种将她骗进宫去的借口。 不过，她敢不去吗？ 当然不敢了。不仅不敢不去，还不能有丝毫怠慢。 等到了宫里，皇后娘娘的寝宫，颜若锦按照礼仪给顾念薇叩拜行礼：“民女颜若锦给皇后娘娘请安。” 顾念薇轻轻一扬手：“起来吧。赐座。” 颜若锦一丝不苟：“谢皇后娘娘。” 颜若锦退后几步坐到了春蓉给她搬过来的椅子。但也不敢实实在在坐下去，只是稍挨着椅子边上，挺直身子坐着，头却微微垂着。 顾念薇上下打量着颜若锦须臾，轻声道：“颜若锦，听闻你的美食院开的有声有色的。本宫的皇子睿旭甚是喜爱吃你美食院里的美食。” 颜若锦谦虚道：“承蒙小皇子喜欢，民女心中欣喜又感激。” 颜若锦谨慎地回答着，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引起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她断定今日皇后娘娘顾念薇的召见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顾念薇接下去话锋一转，“颜若锦，本宫听闻你与陆大人曾是夫妻。后来和离了。其实陆大人这个人人品贵重，只是枢密院办事，向来有他们的规矩，看似不近人情，冷酷非常，实则他们内心还是知冷知热的。夫妻呢，其实吧，相处久了，互相磨合，才能懂得各自的脾气秉性，才能互相迁就，也就才能琴瑟和鸣，相携一生。本宫与皇上大婚这么多年，深有体会，比如，皇上谨遵祖训，后宫女子切莫干涉前朝之时，本宫就向来不打听不干涉朝堂的任何政事。乐得清静，也免了是非，皇上也便就更高兴。夫妻之情也便更深了。颜若锦，你以为如何呢？” 颜若锦细细回味着顾念薇这冷不丁的一番话，觉得话里有话，可她就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猜透顾念薇的话外之音。 “回皇后娘娘，民女一心开好美食院，整日只把心思放在如何研究出更多的菜式，以及如何更好的让食客们满意上，对于其他事，民女反倒甚是愚钝。所以，民女对皇后娘娘所谈的夫妻之道不甚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因为民女不想再婚了。只想着一辈子开着美食院，清清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果真？！” 顾念薇乍有点激动，随即便意识到了她似乎有点失态，便忙又款款坐好，声调如常般稳重，“其实，女子过日子各有各的法，本宫不是冥顽不化之人，也不是非要觉得女子一定要嫁人才是好。女子打定主意一个人过日子也行。只是，你虽是和离之身，但像你这样能干又出类拔萃的女子，定然会有甚多的男子倾慕于你，听说，本宫的弟弟熙然他也对你有一定的好感，是这样的吗？若你感觉真是如此的话，那你可真是误会他了。本宫这个弟弟呀，唉，从小就一心从武，心中别无他物。他朋友不多，因为身为皇亲国戚，国舅爷，盯着他的人甚多。他向来稳重。从不惹是生非。你的行为做派或许在他的眼里就如男子一般，他便是将你当成了知心的朋友而已。你可不要多想呢。本宫了解他的。” 呃？ 多想？ 多想什么？ 本来也就没有多想啊。 应该是你皇后娘娘多想了吧。 颜若锦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这么直接去说。 “皇后娘娘，民女自知身份有限，顾将军能当民女是朋友，也是令民女高兴的事。顾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文韬武略，定然是要门当户对的女子才能配上他。民女还想着，顾将军大婚的话，民女定然会做好一桌美味的宴席送给顾将军当贺礼。” 顾念薇心里很满意颜若锦的回答，“颜若锦，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本宫也觉得你这个女子聪明又能干，如若他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进宫来对本宫说。本宫能满足的定然会满足你。” 颜若锦礼仪道：“民女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其实，民女一心只心想开好美食院。一个人过日子也够了。挺好的。也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也没有很多其他的欲求。再次感谢皇后娘娘。” 顾念薇又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颜若锦，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呢，其实还是原配的好。万千之人中能有幸彼此结合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有时候，女子的一生，也便是丈夫，或孩子。陆大人其实人品贵重，面上有些严肃些，也皆是以为他一直在枢密院当值，需要谨慎办差，才能不出差错。不知为何，陆大人他一直未能再娶他人。或许他还念着你，也说不定呢。人哪，给他人留点后退的路也是好的，说不定哪一天，那点退路便是救了自己也说不定呢。是吧，颜若锦？” 呃？ 什么意思？ 怎么听来听去，皇后顾念薇反倒是有点给陆千辰说情的感觉？怎么反而说起陆千辰的好来了了？ 他有那么好吗？ 切。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大骗子。经常撕毁合约。违背和离书所写的内容，还是他亲自所写的。打脸疼不疼。还总是不择手段地欺骗他，还美其名曰挽回她？切，可滚去吧。她才不会再信他。 颜若锦官方礼仪，“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民女定会回头细细回味皇后娘娘的话。” 顾念薇甚是满意，也觉得她也在为了她自己和他的皇子留了后路。为了她的皇子，她定要计谋深远。 等到颜若锦终于出了宫，返回了美食院，又是薄暮朦胧了。 她刚要迈进美食院去，却见陆千辰站在门口对侧看着她呢。随之，便听到他沉着的声调：“颜若锦，你如此穿戴，莫不是去了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