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楼文学网 - 精品其他 - 春秋小吏在线阅读 - 第316节

第316节

    这吃春卷,每个地方的讲究也不一样,有的地方喜欢蒸春饼,蒸熟之后将食材卷起来,内里抹上特制的酱料,想吃什么卷什么。有的地方则喜欢吃炸春卷,而祁律是哪个都喜欢的类型,无论是蒸的春饼,还是炸的春卷,祁律都喜欢。

    祁律做好了两种春卷,炸春卷焦香四溢,卷春饼清雅别致,白生生的春饼里面卷着各种各样的肉菜,还刷了祁律特制的酱料。

    祁律将两种春卷摆放在承槃中,端着往路寝宫太室而去了。

    祁律到了太室,便被寺人拦下来了,寺人说天子在里面议事,要去通报一声,没多久,祁律便看到周公黑肩、大司马武曼,还有虎贲郎将石厚三个人从太室退出来,众人与祁律打了招呼,很快便退了下去。

    寺人笑着说:“祁太傅,请,天子召见。”

    祁律端着承槃走进去,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天子做贼一样,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着案几上的文书和地图,似乎不想让祁律看到这些。

    祁律稍微瞥了一眼,是亲征山戎援助齐国的各种准备,他并没有点破,走过去将承槃放下来,笑着说:“天子,今日律左右无事,做了一些春卷,看看天子是喜欢吃炸的,还是喜欢吃蒸的。”

    姬林忙碌了一晚上,连夜召见卿大夫们,到了子时之后,天子要变成小土狗,因此没有办法便遣了卿大夫们回去,今日一早又召见,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更别提早膳了。

    这会子姬林是真饿了,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金灿灿的炸春卷,“咔嚓”咬下去,那滋味儿真是别提,虽经过油炸,但一点儿也不觉得油,炸过的肉馅又筋道又香,韭菜提味儿,豆芽脆口,这种炸春卷做早膳吃,简直刚刚好。

    姬林吃了一块炸春秋,味蕾算是打开了,又好奇的去尝卷春饼,同样大小,祁律把春饼做的也小小一只,两口一个,非常方便食用,春饼的皮又薄又韧,几乎透明,在日光下能看到里面裹着的食材。

    不同于炸春卷,卷春饼是用蒸熟的饼子,所以口感软、韧、柔,比之炸春卷清新了许多,但滋味儿同样好的出奇,里面刷了酱料,尤其是那酱料,配合着春饼里的食材,分外的丰富而搭配,果然各有各的滋味儿。

    祁律见天子吃的正香,便笑眯眯的说:“天子觉得,这两种春卷哪种好吃?”

    姬林似乎被他问住了,便说:“都好吃,各有滋味儿,寡人实在难以取舍。”

    祁律幽幽一笑,说:“我王,这万不可,炸春卷和卷春饼只可二选一,吃了炸春卷便不能食卷春饼,食了卷春饼便不能吃炸春卷。”

    天子一愣,被祁律给说的有些发懵,说:“太傅,这是为何?”

    祁律笑眯眯的说:“为何?这是为何,自然还是要问天子了。天子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儿?”

    姬林再次一愣,登时明白过来,原祁律是话中有话,甚么炸春卷,甚么卷春饼,其实隐喻的是这次援助齐国的事情。

    天子一直很纠结,如果以江山为重,派遣祁律去做齐国国君,姬林便可以顺势掌控一个强国,但齐国远在千山万水之外,自己与祁律便不能长久见面。

    天子想了一夜,最后似乎准备放弃掌控齐国这个大好机会,因此才不告诉祁律,暗中召见周公等人,在这件事上,天子已经做了决定,是要齐国,还是要祁太傅,天子选择了……祁太傅。

    祁律目光凝视着姬林,托着腮帮子,说:“天子,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自然是都要了。”

    “天子要江山……”祁律说着,戳了戳承槃中的春卷,仿佛那堆积成山的春卷便是姬林的江山,随即抬起手来,又轻轻蹭了一下姬林的唇角,笑着说:“太傅要美人儿。”

    第137章 “暗中来往”

    祁律笑眯眯的说:“再者说了,如果天子不将律带在身边,别说是炸春卷还是蒸春卷了,可是连一个春卷都食不到的。”

    啪!

    祁律刚说完,突然感觉腕子一紧,已经被天子的大掌死死握在掌心里,仿佛被铁箍子桎梏住了一般。

    祁律瞬间对上了天子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仿佛一口要将祁律吞掉一般,便听到天子用沙哑的声音说:“寡人……现在要食太傅。”

    祁律一愣,随即说:“等、天子,律的意思是说……现在明明应该商议一番出兵之事……”

    祁律早上做了春卷,端到路寝宫的太室去,当时天子正在召见周公黑肩、大司马武曼和虎贲郎将石厚,天子让三个人先退出路寝宫,一会子继续召见,不过左等右等,武曼在政事堂等的都坐不住了,还是没等到天子召见。

    武曼奇怪的说:“天子怎么还不召见我等?”

    周公黑肩倒是镇定得很,虢公忌父与虎贲郎将祝聃已经作为先头部队出征,直扑齐国的沛丘,黑肩抽这个工夫,正在批看辎重补给的文书,淡淡的一笑,说:“大司马不必等了,还是先忙手头的事儿罢。”

    天子亲征山戎,队伍已经确定,不过很快又出现了变数,中军仍然是周公黑肩统领,左翼仍然是大司马武曼统领,右翼仍然是虎贲郎将石厚统领,但令人意外的是,天子竟然还带上了“传闻中已经失宠的祁太傅”!

    这些日子宫中都是风言风语,说祁太傅已经失宠了,因着祁太傅乃齐国血脉的缘故,天子忌惮祁太傅,想要抑制祁太傅的势力,传的有鼻子有眼,这次去亲征大军何其重要,都没有祁太傅的名额。

    这不是么,打脸的事儿总是来得如此之快,真到亲征出兵之日,洛师城门大军巍峨列队,祁律施施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祁律一身太傅朝袍走在人群之中,有几个不长眼的卿大夫们笑着说:“祁太傅,今日天子亲征,太傅是来践行的罢?”

    祁律笑眯眯的摇摇头,说:“非也。”

    那几个卿大夫们还没来得及嘲笑祁律失宠,便听到寺人的声音,乃是天子身边伺候的寺人,小跑过来,催促的说:“祁太傅,天子请您参乘呢!”

    那些刚刚还在调侃祁律的卿大夫吃了一惊,参乘?听这意思,祁太傅竟然要在亲征队列之中?

    祁律笑着看向那些被打脸的卿大夫,说:“对不住各位,律还有事儿要忙,谁叫我王是一刻也离不得律呢?见谅见谅,律这就去忙了。”

    卿大夫们面色尴尬,一个个仿佛龟裂的大地,但偏偏他们还要向龟孙子一样装作一脸谦恭,恭送着无比嘚瑟的祁太傅离开。

    祁律恨不能迈着方步,一脸得宠奸臣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天子的辎车参乘。

    祁律刚矮身进入辎车,便被一只大掌猛地抓住,一把拉进来,他身形不稳,差点跌在辎车中。

    不过祁律并没有跌在辎车中,而是跌在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中,定眼一看,是天子!

    天子今日没有穿黑色的长袍,而是一袭黑甲加身,透露着年轻与野性的俊美,因为介胄的缘故,天子看起来比平日里显得更加高大威仪,肃杀又禁欲的感觉简直让祁太傅一见倾心,心窍里仿佛装下了一只胡乱扑腾的大鹅子。

    祁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恨不能把那只胡乱扑腾的鹅子做成烧鹅才好。

    天子见祁律定定的盯着自己发呆,一脸痴痴然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低下头来,在祁律耳畔低声说:“寡人一刻也离不得太傅,太傅是如何得知的?”

    祁律:“……”

    祁律一听,一张“老脸”突然烧了起来,感觉都能自燃。这不是方才他跟那几个卿大夫说的话么,听起来忧伤又无奈,其实不经意的流露出炫耀,祁太傅也是婉转凡尔赛文学的个中老手,当时那几个卿大夫听了,脸面难看的好像绿色史莱姆。

    祁律哪知道天子耳聪目明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子反而被调侃了……

    齐侯禄甫在沛丘狩猎,山戎人偷袭了沛丘,齐侯禄甫因为受伤,加之情绪抑郁,这个年代的医术相当落后,多半还都是巫医,因此不久一命呜呼,而沛丘这个地方也被山戎人占领,成为了山戎人进攻齐国的一个据点。

    沛丘在什么地方?沛丘乃是齐国的“御用猎场”,素来都是齐国国君狩猎的场所,可想而知,其实这个沛丘距离齐国的都城临淄并不遥远,因为路程方便,所以才会成为齐国贵族的猎场。

    而沛丘这个地方放在现代,其实就在博兴,齐国的都城乃是临淄,从临淄到博兴,坐大巴车不用一个小时,大约四十五分钟左右。

    山戎人已经占领了沛丘,如此一来,显而易见,齐国的战事已经吃紧,虽然齐国乃是当世强国,但山戎人占领的沛丘,就好像悬在都城临淄头顶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直接穿透齐国的心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子才会如此着急,当即便派遣虢公忌父和虎贲郎将祝聃作为先头部队,先行出发,火速赶往沛丘,便是恐怕山戎人会趁着齐国群龙无首,推进临淄,无论如何,临淄也必须保住。

    天子一行人队伍很快出发,火速赶往齐国,只不过中原距离齐国路途遥远,这一路上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国家,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耽搁不少时日。

    这日里大军已经开到宋国地界,准备着在宋国稍作停留,补充补给,然后继续出发开向齐国。

    如今的宋公冯,还有公子与夷听说天子和祁太傅要来,早早便准备了起来,按照平日里的规格,天子亲临,必然要准备一场接风燕饮才是,不过如今战事吃紧,这些过于花哨的事情便不必了,能省则省。

    姬林进入宋国都城之后,立刻召开廷议,卿大夫们全都聚集在大殿之中,周公黑肩快步从外而入,手中捧着一方小羊皮,拱手说:“天子,捷报!”

    姬林立刻说:“快,呈上来。”

    寺人将捷报呈给姬林,姬林只是看了一眼,脸上随即露出喜悦的情绪,说:“好!虢公与祝将军做的好,没有让寡人失望!”

    众人传阅了捷报文书,虽上面生僻字不少,不过祁律也看得大体明白,是前线传来的捷报,虢公忌父和祝聃火速赶往沛丘,山戎人想要一鼓作气,趁着齐国大乱攻入临淄,太子诸儿慌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幸亏虢公与祝聃赶到,两军交锋,山戎人只是仗着偷袭,并不是虢公与祝聃的对手,很快已经退回沛丘地界,躲在沛丘的山里不出来了。

    姬林的发兵打乱了山戎人进攻的节奏,山戎人的阵脚已乱,他们又是长途跋涉侵略齐国,只要之后按部就班,山戎人根本不足为惧。

    卿大夫们听闻了捷报,一个个纷纷喜悦不胜,高喊着:“我王英明!天子英明!”

    祁律想了想,说:“天子,山戎人阵脚已乱,律以为,应当乘胜追击,斩草除根。”

    对付山戎人,由余可谓是专家了,由余给出的建议也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山戎人已经在姬林手上挫败了三次,但每一次都像是野草一样烧不尽,可见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只是……”周公黑肩微微蹙眉,说:“天子,虽前线报捷,但……我军粮草吃紧,倘或想要速战山戎,粮草必然是个问题。”

    虢公和祝聃需要的粮草,是从中原的洛师源源不断送来的,前线打仗,辎重为重,然而中原到沛丘,战线拉得太长,粮草补给困难,如果想要虢公和祝聃乘胜追击,便需要更加大量的粮草补给。

    周公黑肩这个人一向精打细算,但饶是如此,粮草也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因此有些为难。

    宋公冯听了,便拱手说:“我王,山戎人侵略大周,令人愤毒,冯身为大周子民,理应为我王分忧,我宋国愿捐献粮草,以冲补给。”

    宋公冯本是公子,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祁律和姬林一手扶持上来的,宋公冯又是个人精,他很清楚如今天子的威严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周,在这种时候,如果能为天子分忧,日后的好处自然数不胜数。

    姬林点点头,说:“宋公有心,寡人深感安慰。”

    有了粮草,但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谁去输送粮草。

    由余立刻拱手说:“天子,由余愿往!”

    由余熟悉山戎人的作战手法,他如果愿意输送粮草给前线,自然再好不过。

    却听祁律突然站出来说:“天子,派遣由余将军输送粮草,恐怕不妥。由余将军虽熟悉山戎人的打法,但正因如此,山戎人更加关注由余将军的动向,倘或让由余将军输送粮草,无异于将粮草暴露在山戎人的面前。”

    天子微微颔首,他也是如此想的,和祁律想到了一处去,便随口说:“那祁太傅以为,派遣谁运输粮草,最为妥当?”

    姬林堪堪说完,便见祁律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左手边,不知祁律在看甚么,姬林顺着祁律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撞见了黑背的目光,黑背身为随行护卫的虎贲军队长,也参加了廷议。

    此时此刻,祁太傅竟与黑背目光一撞,那眼神怎么有些不同寻常?

    天子:“……”太傅甚么时候又和黑背“暗中来往”了?

    第138章 运送粮草

    其实黑背早就和祁太傅“暗中来往”了,从洛师出发那天开始,黑背就找过祁太傅。

    黑背找到祁太傅,当然并不是因为对祁太傅“余情未了”,虽黑背的确曾经对祁太傅有过一些想法,不过祁律已经很明确都拒绝过了,黑背这个人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他十足敬重祁律,也不想给祁律带来麻烦。

    黑背这次找到祁律,是想要拜托祁太傅一件事情,那就是……请祁太傅举荐自己。

    黑背从小便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他和很多古代的男子一样,都想成为顶天立地的丈夫,建功立业,成为名留青史的英雄人物。不过从小开始,黑背的兄长,也就是周公黑肩,都对黑背十足溺爱。

    黑肩没有妻室,也没有子嗣,和黑背的年龄差又有些大,都说长兄如父,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了,黑肩对黑背的宠爱更像是父亲对儿子,真是恨不能捧着怕碰了,含着怕化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黑背作为一个小小的虎贲军,黑肩已经很不满意了,但是黑背拒绝动用大哥的任何人脉关系,不想靠着这些往上爬,想要自己做出一番建树来。

    黑背这次跟着虎贲军出征,早就想好了,他想要请祁太傅举荐自己,运送粮草。

    祁律听黑背这么说的时候,就知道周公黑肩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黑背才来求自己举荐。

    祁律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黑背,拱手说:“律缺有一个人选举荐,便是虎贲军黑背。”

    他的话音一落,果然周公黑肩立刻蹙起眉来,满脸都写满了不同意。虽虢公在前线已经打了胜仗,压制了肆虐的山戎人,可是山戎人何其狡猾,黑背根本没有上战场的经验,运送粮草自古都是危险的事情,山戎人此时粮草紧缺,万一劫粮怎么办?

    祁律还有后话,他并非是因着黑背来求,所以才同意举荐黑背的,也并非是脑袋一热的想法,祁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祁律说:“天子,由余将军的确熟悉山戎人的打法,但山戎人对由余将军忌惮颇深,一旦由余将军有所异动,必然招惹山戎人忌惮。黑背乃虎贲军一员,深居洛师,山戎人并不识得黑背,因此请黑背运送粮草补给,方便低调便宜行事,然黑背又确实有本事,律私以为,黑背乃是运送粮草的最佳人选。”

    祁律说的没错,洛师都没人知道黑背是黑肩的弟弟,还以为他是一个无名小卒,黑背的身份很低调,山戎人都不认识他,而且黑背还是有真本事的,因此让他运送粮草,又低调又稳妥。

    祁律又说:“运送粮草之时,为保粮草安全运送,还可以请由余将军突袭掩护,吸引山戎人的注意,岂非更加稳妥?”

    黑背运送粮草,由余给他打掩护吸引山戎人炮火,的确是个再好也没有的法子了,如此一来,前线的虢公和祝聃便能收到充足的粮草,一举歼灭山戎人。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等都纷纷点头应和,唯独殿中一个人脸色不好,那自然是黑背的兄长黑肩了,黑肩虽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懂是一回事儿,同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