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也亏得之前莫勤把异能的事捅出来，各地这才建立了异能分局，并招收了一些人手，现在谢危明才有人可调。要不在异能曝光之前，全中州除了晶城的异能总部，就只有两个分局，人手紧张得很。

    下午放学后，时俨回家了，若朴被林子睿拉住：“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还叫了宋铭清，他已经答应了。”

    若朴：“好啊。”

    反正时俨回家了，他很闲。

    ——他觉得时俨最近好像对他有什么意见，但却又没有完全不理他，所以说不定只是他的错觉。或许是基因问题造成的情绪问题？唉，时俨那个基因问题真的太麻烦了。

    “你还是先问问林老师让不让你去吧。”宋铭清提醒林子睿。

    “就算是机器人也要休息，他要是不让我去，我就罢学！”林子睿右手握拳，朝上方猛挥。

    若朴笑：“别啊，他会以为是我带坏了你。”

    林子睿嘿嘿一笑：“那不至于。”

    其实，林诗文还真的经常说，你要是像若朴那样不听课也能考第一，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绝对不会干涉你。

    不过，宋铭清告诉他，那只是他爸的话术，实际上，他就算是真像若朴一样能考第一，他爸也会有更高的期许，到时拿来和他比较的对象会是另外一个“若朴”。

    林子睿起初听到宋铭清这番言论时觉得很奇怪，以前宋铭清还劝他听他爸的话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自然是因为这个宋铭清不是以前的宋铭清。

    在“未来”，林子睿的自杀是宋铭清心中的一根刺，他在往后的很多年中，反复思索过为什么一个各方面看似都挺优秀的少年会自杀，期间他遇见过很多不想活的人，他和他们交流过，发现各有各的理由，不过，有的人想死只是一时冲动，有的人则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宋铭清看着眼前的林子睿，把他与遥远岁月中的另一个少年做比较，现在的林子睿如果自杀那大概是八成冲动两成坚定，当年的另一个林子睿又是什么情况呢？

    是自己想死，还是被秦绪“怂恿”去死的？

    “秦绪。”宋铭清低声叫出了这个名字。

    秦绪这个人，在他离开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只是个小人物，要不是重生，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小人物还挺能折腾。

    不过，他觉得虽然这次林子睿是受了秦绪影响，但不一定上次也是，因为这次有他和若朴在，改变了一些事情，上次说不定秦绪根本就没觉醒异能呢。

    也是讽刺，就算重生了，他也仍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何。

    宋铭清想起多年后他曾问若朴：如果能够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来，你愿不愿意回去？

    他以为若朴愿意重来。

    但若朴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时的若朴说，已经失去的无法再重来，重来的并不真的属于我。

    当时宋铭清无法理解若朴这话的意思，还怀疑他是不是眷恋权力，但他现在明白了，是这样的，无法再“重来”。

    重来一次并不能让你真的弥补缺憾——或许能替别人弥补缺憾，但无法弥补自己的，因为心上的洞是填不平的。

    “怎么了？”现在的若朴问。

    宋铭清回神：“我在想秦绪的事该解决了。”

    不管上次如何，这次秦绪是真的做错了事，而且是很严重的不应该姑息的错事。

    “你决定再去见秦绪？”若朴问。

    宋铭清：“是的。”

    林子睿看了看他们俩，他不太想听到秦绪的事，或者说，他不想回忆自己跳楼的事，在跳下去那一瞬间，他对他父亲恨到了极点，就是决定去死，就像哪吒自刎一样，我把你给我的都还给你！

    这事他是没法说出来的，但秦绪可能将会在所有人面前替他说出来，那场面……

    林子睿断开脑中的想法，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林诗文，用一种非常坚决的口气说自己今晚会和朋友出去吃饭。

    林诗文也坚决地不同意，理由是“浪费时间”、“外面的食物不健康”等等。

    林子睿脑袋嗡嗡作响。

    宋铭清伸手取过林子睿的手机：“林老师，其实我们是异能者聚会，现在毕竟是异能时代了，我觉得林子睿作为一个异能者，需要和同类保持适当的交际。”

    这次林诗文同意了。

    林子睿：“……”宋铭清和若朴还真的都是异能者。

    -

    异能局批准了宋铭清和秦绪的再次见面，但因为上次的事故，这次允许了秦绪的家人在场陪同——当然，是在秦绪的异能范围外陪同。

    同时，为了公平，也允许了林子睿等受害者以及他们的家长去现场旁听，因为宋铭清和秦绪见面是为了弄清楚秦绪滥用异能的真相。

    若朴没去现场，但事后听说宋铭清把秦绪的那些作案细节当着他的面都说出来了。

    例如同级同学魏修摔下楼梯，秦绪用的作案手法是参考了另一场事故——宋铭清在楼梯上差点摔跤那会儿秦绪在场，然后他在看到魏修下楼时便“复制”出了一场类似的事故；

    例如秦绪曾故意和同班同学林子睿交好，为的是整他耍他顺便恶心若朴，而林子睿跳楼是因为在那之前秦绪刚被林诗文叫去办公室说了一顿；

    还有，秦绪多次挑拨他人与同班同学时俨发生冲突，是因为他嫉妒怨恨时俨——他暗恋时俨的一个好朋友。

    据说秦绪哑口无言，然后被受害者家属骂晕了。

    不过裴延年说：“不是骂晕的，那是之前大脑受损的后遗症的，他现在一激动就容易晕倒。”

    秦绪一晕，他家人不干了，说异能局先前对秦绪用了私刑，他们要去找媒体揭发异能局滥用职权……

    后来，秦绪家属、受害人家属以及异能局进行了一场三方谈判，最终，达成了一个方案：为了确保公正，将公开审判“秦绪滥用异能”一案。

    异能局将从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心理健康的、对异能异化者没有偏见的云城成年市民中随机抽取六位普通人和六位异能异化者做为陪审员，他们将根据秦绪本人、受害人以及证人的陈述来判断秦绪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最后结果是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这事上了新闻，全城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新鲜“趣事”。

    秦雄雇人在网上为他儿子造势，说秦绪一直是个品德良好成绩优秀的学生，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林子睿等人遭遇的事故，和他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因为秦绪当时在现场，并且是个异能者，就怀疑那些事是他做的，这是没有证据的污蔑诋毁……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若朴边看手机边感叹，“我看网上有很多人同情秦绪，相信他是无辜的，有点不妙啊。”

    他对面的时俨默默吃饭，没搭理他。

    和他同桌用餐的宋铭清道：“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今天是周日，公开审判是昨晚才商定的，没想到今天就全城皆知了，现在应该正在往全国全世界扩散传播，说不定，云城要继上次的“异能研究所被曝光”事件再上一次世界热搜。

    若朴：“公开审判的时间还没有确定对不对？”

    “暂定为下月月初，因为需要时间审核陪审员。”

    ——得确保陪审员不会偏向于秦绪这个嫌疑人或者林子睿等受害者，这样才能保证最终的审判结果是公正的。

    若朴把手机推到一边，夹了一块没有肥肉的红烧肉给时俨，道：“虽然麻烦，但是透明公开的审判是好事，可以震摄那些有歪心思的异能异化者，也可以让普通人意识到不能盲目地崇拜异能，是吧？”

    “是。”时俨道，“不要再给我夹菜。”

    宋铭清看向他们。

    “嗯？不想吃红烧肉吗？那我吃吧。”若朴把刚才夹到时俨碗中、时俨还没动的那块红烧肉夹回来自己吃了，然后冲时俨眨眼，“好吃的呀，厨师水平发挥稳定。”

    时俨：“……你自己吃。”

    不要给我夹，也不要给我夹了还自己再夹回去吃掉！

    宋铭清笑了笑，现在的若朴真是活泼。

    若朴：“你们下午去做什么？”

    时俨没接话，宋铭清便出声填补这个空档：“我去见那个蝙蝠人。”

    “嗯？”若朴和时俨都看向他。

    “看看能不能从他记忆中看到其他天行者成员的外貌与能力特征。”

    “哦。”若朴遗憾地道，“可惜你不能把你看到东西导成视频或者图片。”

    宋铭清：“就算能导出来也不一定清晰，大部分人的记忆质量很差，没什么可看的。”

    “大部分人？”时俨问，“你看过多少人的记忆？”

    “……”宋铭清笑道，“不记得了，在西联盟逃亡时，为了不被人举报，我不得不频繁地翻看和修改别人的记忆。”

    还好有西联盟那段经历可以拿来当借口，要不还真的没法完美地圆过这段。

    王一星虽然是个身体素质增强了的异化者，但对于宋铭清来说，他只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员，甚至还属于其中的中下水平，他的记忆既模糊又粗糙，人物基本没有脸，场景混乱得像用积木随便堆起来的。

    “可能是他上次从飞机上摔下来时摔坏了脑袋。”晚上回去的路上，宋铭清这么跟若朴和时俨说。

    若朴：“所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发现吗？”

    “那倒也不是。”宋铭清道，“我发现天行者的头儿应该是一个卷发男，容貌不明能力不明；还有一位成员有三只眼睛——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上，似乎是异化者？”

    “有一位女士戴着满头的花，她应该是上次出现在医院中的那位能发出花香的气味异能者；还有就是詹敬。好像他们现在就这么几人，不过，也可能是蝙蝠人只见过这几人。”

    秀湖上的一条渔船中，正坐着宋铭清说的这几人，不过他们进行了适度的乔装。

    卷发男的卷发扎起来了，脸上戴了副墨镜；董叔还是平常的样子——就是正常人的脸，根本没有什么三只眼睛；许君这次没戴花，而是戴了顶宽边太阳帽；詹敬不在船上，他在船底，也就是湖中。

    渔船中等大小，船身被漆成了蓝色，由于日晒雨淋，漆已经变得斑驳了，船舱不大，不过左右各有一排座椅，倒也能坐下七八人，对卷发男他们来说已经够宽敞了。

    “头儿，那个公开审判案还挺有意思的。”倚在窗边看手机的许君说，“审判当天应该会很热闹，异能局的人肯定都得去现场维持秩序，或许我们可以趁异能局防守空虚去把阿星抢回来？”

    卷发男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们客人到了。”

    远处开过来一条比他们这渔船新许多的观光快艇，它在湖面上飞驰，拖出一道不断延伸又不断消逝的白色水线。

    坐在甲板上钓鱼的董叔望了眼那艘越来越近的快艇，把鱼杆固定好，转身回船舱。

    “那船上有三人，一位驾驶员，两位乘客，应该没问题。”

    “有问题就把他们沉进湖里喂鱼好了。”许君收起手机，冲那艘逐渐靠近的快艇露出甜笑。

    第54章 金主 真是神通广大

    开到近处后, 快艇减速, 慢慢地靠到渔船旁边。

    快艇上，两个男人站在船弦边望向渔船, 其中一人四十来岁的样子, 面容温和, 看起来像个斯文人；

    另一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 穿了一身酷炫黑，连背上的包都是黑的, 上衣是黑色短袖, 可以看到他胳膊脖子上满是黑色纹身——带刺的荆棘树条像爬山虎一样攀满了他的皮肤。

    两船靠得过近, 碰上了，渔船侧边捆着减震轮胎，两艘船向反方向弹开。

    这时，纹身的黑衣年轻人抬起手臂, 往前伸出，只见他的手臂从手指开始逐渐化成了黑色的荆棘, 它们迅速抽长, 年轻人一甩手，把它们甩向对面的渔船。

    一粘上渔船的栏杆，荆棘枝条们立刻缠紧它, 渔船和快艇被锁到一起，荆棘枝条上长出许多了分枝，它们纠缠着往两侧延伸, 很快，渔船和快艇之间出现了一座荆棘编织成的小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