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直到遮光板彻底升了上去，她终于看到了罩子中的变异白鼠。 小家伙身上插着一根细细的像针尖一样的管子，本应该仰倒四肢僵直，但这只小鼠还在慢慢地爬动。 虽然并没与放进去时的精神状态好，看起来有些蔫儿，但是它确确实实在活动，在呼吸，是有生命体征的。 下一刻，女人拿起了通讯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向科研院的所有人汇报着这个消息。 “实验成功了！实验体还活着！！” 废土5年02月18号，进化能源实验提取成功，人造地球意识项目再次被提到最高级的实验项目。 z市基地中，白老亲自前来就是因为此事。 自从第一个实验体成功提取了进化物质之后，他们便对这项实验活动充满了希望和干劲，之后又成功的几例表明，这个实验是可行的。 并不需要像李军那样剥夺进化人的生命和进化能力，他们找到了新的方法，被提取进化能源的实验体在短时间内有晕眩、虚弱感，几天后逐渐恢复正常，各项数据指标都和实验前没有异样。 在这实验的成功之下，科研院也开始开放实验者名额，凡是提供自身进化能源的进化人都有丰厚的积分物资补偿，等级越高越甚。 进化能源的成功提取也代表着后续一系列的人造地球意识实验能够继续开展，初代试验品陆陆续续有了二号、三号，威力和范围也越来越大。 但是想要以此来消灭所有的暗化者还是不够。 最终，无论是科研院的其他人又或是白老本人心中都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是九级进化人的进化能源，是否能无限接近地球意识呢？ 这种想法一旦出了，就盘踞在这些科研人员的心头，但偏偏他们不敢。 他们都知道这位之所以会进阶到九级，就是因为李军曾经打他的进化能源的主意，直接用对付暗化者的融基物质对付靳炀，导致他差点变成暗化者。 估摸着靳炀现在已经恨透了这些科研院的人，几个老院士一想到如此，又在心中狠狠地唾骂已经死了的李军祸害不浅。 最终思来想去，白老决定亲自走一趟z市基地，去游说靳炀。 他已经想好了长篇大论和劝说的说辞，却不想刚刚有些尴尬地开了口，靳炀沉默片刻便答应了，把白老整的有些懵。 他本以为按照靳炀的性子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就算会同意也要磨好几日，他甚至都想好了拉下老脸去求求印忆柳，让她去帮忙劝劝。 “你，你这就同意了？”白老有些怔忪。 靳炀：“不是说不会伤害身体么。” 白老忙应声道：“不会不会，最开始可能会有点乏力难受，进化能力会减弱大概三天，这是因为身体里的能源被抽走后不适应，最多一周就能恢复完整……” 靳炀微微挑眉，“那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白老默了半晌，最后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他后来和李镇江提起此事时道：“靳炀这小子是个好的，倒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把人家的心思想窄了。” 此事敲定下来后，两天之后印忆柳和靳炀便会一起去往b市科研院参与这项实验。 傍晚，印忆柳在客厅收拾他们要带走的东西，衣服和吃食带的不多，都往空间里一扔，她习惯性地会给靳炀带两本书，虽然大多数时候用不上，但是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手指摩擦着身边放着的长剑，心中有些唏嘘，赤兔陪了她好几年，如今就像是她的手指和臂膀一样，战斗中心念一动，长剑便能随心所欲地抽出舞动起来。 而从如今的形式来看，也许再过两年，甚至是几个月十来天，这场长达数年的末世期便能结束。 地球生物和暗化者的战争已经到了末尾。 这些天不断有各方的大小基地传出暗化者袭击的消息，但是规模远远比不上东部基地的那次，再加上人类强者已经提前警觉起来，都有惊无险。 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那些外来的侵略生物在逐步试探人类的防线，为最后的进攻试探。 身后被一双温暖而结实的臂膀圈住，一阵温热的呼吸顿时洒在她的脖颈上，她微微侧头，看到靳炀沉静而俊朗的侧脸，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有些好奇道： “其实，我也以为你会不同意的。” 印忆柳心里知道，靳炀不是个性子好的，他对科研院的印象并不好，所以这次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还是有些令人诧异的。 靳炀没说话，眸色深了。 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当白来说出来意的时候，他知道虽然自己讨厌科研院，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排斥这项实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也慢慢变了。 也许是一路上的厮杀，也许是在荣城，又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在旭阳小队出生入死的时候。 他不仅仅从冷心冷肺学会了关心深爱一个人，也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学会了什么，他说不出来。 但是印忆柳却回身圈住了男人的脖颈，在晕黄的灯光下轻轻吻在了靳炀温热的唇角。 她知道，金大腿的心不再是一块坚冰了，一路上在裂痕中埋下的种子经历了这么久，已经开始冲破冰层。 ☆、两则宣言 两天之后, 靳炀和印忆柳两人同白老踏上了去往b市基地的路程，去之前他们提前用通讯器通知了赵家姐弟，直升机刚一落地, 早早等候在此的旭阳小队的队员迎了上来，带着两人去往了他们小队单独的区域。 一进入这个目前华国大陆上最大的人类基地, 顿时就感觉到了与外界的荒芜和紧张不同之处。 b市所有的中心建筑都经过重新翻修重建, 从基地城墙脚下往城中区深入，建筑群逐渐拔高。 最中心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信号塔, 这里放置着目前最大的辐射最广的探测仪器以及信号仪器, 覆盖范围极广, 方圆百里所有异常生物的动向都会被收纳，传送到中央区。 印忆柳抬头能看到这座塔身不断向上蔓延, 几乎看不到塔尖, 银白色的特殊金属包裹着整座巨大的塔身, 在阳光下反光让仰望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样的建筑在废土时代还是独一份, 因为建筑物太高就太显眼, 会吸引周遭的暗化者或者空中的变异兽攻击。 而作为如今军事武器默默研究发展、各种新鲜药剂和特殊材料不断的中央基地, 这样的烦恼b市显然是不会有的。 塔的顶端有一座专门根据生物和暗化者构造研发的驱逐器, 频率和人体的体征不同, 普通人感受不到, 但是人类范畴之外的生物能够感觉到这种强烈的晕眩甚至难受, 越是靠近塔感受到的就越清晰。 而除此之外，整个中央基地的建筑风格都透着一股子未来科技的感觉, 重新翻整过的基地建筑墙体坚硬且光滑，从靠近城外到城中区的建筑波浪式重重叠叠越来越高，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正在流动的巨浪。 从每一个角度看去，这座城市都是活着的。 这和他们离开时的变化太大, 甚至周围的街道都分不清怎么走，部分古老的象征着人类古老结晶的建筑依然保留着，静静地矗立在基地之中。 这是过去和未来的交界点，也是华国最终的终点。 在等候实验准备完毕之前，赵思慧和赵启阳带着印忆柳两人在这座城市基地中转了几天，熟悉环境，曾经的九龙窟依然是这座城市中为数不多的混乱之地。 这些年来往生死的进化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很多一眼望去都是生面孔，有身高接近两米的壮士，也有穿着皮裙巧笑嫣然的美丽刺客。 在这里印忆柳和许久未见地秦浮海一行人再次相见，她曾经在九龙窟得到了赤兔，赤兔又伴随着她渡过了这些年的生死历练，再次见面众人都心情复杂，又是一番苦笑。 秦浮海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直独身一人，他们小队里那些把印忆柳当成闺女的汉子们死的还剩两个，其他的都是这些年新加入的陌生面孔。因为这，秦队长变得更沉默了。 孙芳和炳哥并不和小队一起，他们在基地里单独过活，炳哥开了一家专门定制私人武器的锻造铺子，印忆柳和靳炀带着赤兔找过去的时候，孙芳正撸着袖子帮炳哥打剑，炽热的制造院火星四溅温度极高。 当他们听到动静一扭头，看到踏入门内的印忆柳时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到她身后的靳炀后顿时愣住了，双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 再次见到赤兔，炳哥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抱着剑就要给印忆柳重新锻造一下剑套，孙芳则是拉着印忆柳的手问东问西，显得激动不已。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都遭遇了大大小小的暗化者群潮攻击，米国等那些末世后依然倨傲的国家中央的防御做的不错，但是周边城镇和洲域的防守很差，导致死伤惨重。 但更为致命的一点，就是这些国家和华国不一样，它们本就拥有更为广阔野外地带，末世之后更是如此，人类和变异兽的关系极为僵化，说是对立也不为过。 在这种时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生物同盟，被打的措手不及的进化人和兽类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得已之下，米国终于主动地向b市发来了通讯。 这天清晨，当第一抹晨辉洒落到b市基地的上空时，一道空灵地长啸顿时划破天际，把整个沉睡的基地提前唤醒。 城门处的守备军拉响了整个基地的警铃，顿时一阵长啸声响彻了天际，在这一刻，无数的进化人小队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行装冲出居住地，包括旭阳小队的所有人。 印忆柳眉头微微皱着，从高耸的城墙顶端能看到外头有泄露而出的火光，把城墙照的一片通红，她将软甲扣在手臂上，“这是警报声么？” “没错，一旦有长青塔的辐射无法驱散的生物进入b市基地方圆百里，警报就会拉响。”赵思慧面色有些严肃。 此时林佳抱着睡眼惺忪头顶还顶着一对微微晃动的黑色触角的林潼走了出来，远远地从窗子看了眼一片红光的基地城墙，道：“可是不可能啊。” 如果是暗化者群潮进攻，怎么会选择最难啃人类最为坚固的城市基地，这没道理，难道说那群外来的侵略者抱着想要将人类从根本一网打尽的想法？ 靳炀微微蹙着眉，淡金色的瞳盯着远处的红光之地，半晌后开口道：“不是暗化者，我能感觉到，是一只变异兽。” 他的感应能力几乎和最强的探测器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能甄别到底是暗化者还是变异生物，十分钟后，当旭阳小队的人随着众多进化人团体登上了城墙上，从上往下看向红光的来源地时，他们终于知道靳炀口中的变异兽是什么样的了。 那是一只盘旋在b市基地上空的赤色巨鸟，周身的羽毛因为皮表天然温度过高，飞翔间带起了一片一片的火星，炽热的火光把周围的变异植株烤得叶子焦卷。 有人喃喃道：“这只变异鸟是要来攻打基地的么？” 片刻之后，一道清晰的清脆的人声传到了所有戒备的进化人的耳中，顿时让人面色微变。 这是一只智慧生物，一只进化能力极高的、且心智与人类无二的变异鸟类。 也许是因为全球变异生物返祖，越来越多的奇异生物出现在人类的眼中，曾经以为是传说的种种也陆陆续续重现，这不由得让一些尚存的文学界的学士提出命题： 也许曾经的传说并不是人类的幻想，也许山海经之中并非妄言。 返祖的金龙，深山丛林中变异的巨型乌龟，盘旋在城市基地上空的蔓延着火光的变异巨鸟…… 一卷灿烂的新文明正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人类的生活中。 半小时后，层层紧闭的基地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了一队手提着箱子、全副武装的科研人员，一场虚惊就此落下帷幕。 这是一只八级的智慧生物，此时说来玄幻，东部基地得救之后，b市的科研人员在征得诺亚之中那只巨大的智慧老龟的同意之后，从它的体内提取了一些属于变异兽的进化能源用来做研究。 而一周以后，一只八级智慧生物落在了b市基地的城墙之上，昂着灼目而高傲的美丽头颅，让人类抽取了它体内的进化能源。 在这一片艳火振翅离去之前，战战兢兢怕被火光灼伤到手的科研人员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毕竟相比你们，还是那群莫名其妙的家伙更恶心。” 印忆柳见证了一场全城性的恐慌和骚乱，最后又以一种极为戏剧化的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方式结束。 看着远处猛然略过丛林上空的一片红光，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天还未大亮之时又慢吞吞地同靳炀回到了居住地睡了个回笼觉。 同样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只八级智慧生物进化能源的b市基地也在此时此刻召开了长亭会议，一群刚刚睡醒还没整理好仪容的高层经过短暂却严肃的商讨后，以百分之八十的通过率定下了废土时代第六个年头开端最重大的决定。 废土五年02月29日，两个还在初步拟定的法规手稿出炉。 其一为《人类共生宣言》，其二为《物种存立拟定案初稿》。 这两则初步拟定的宣言虽然还没有详细制定，也没有具体的规划，但是仅仅提出来并写出初步的稿子，就足够的令人震惊。 人类已经在把变异生物的存在合理化考虑，如果真的有成法的一天，真正意义上的生物共存也就不远了。 一觉睡醒后的靳炀以及印忆柳接到了来自城中区的通讯，两人在白老的带领下来到了科研院，这个曾经被李军一手遮天把控的实验基地，如今经过肃清又重新恢复了科学严谨。 印忆柳躺在实验舱时，看着头顶的舱门缓缓关闭，视线也变得黑暗。 她心中有些忐忑，随着一道细微的针扎感刺入皮肤，随着麻药打入身体，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畔是一群人的交流声，模模糊糊忽远忽近，她觉得身体很沉，肌肉也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