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唏嘘
是。标本放在这里，三十分钟取结果。” 这是医院门诊化验室的日常，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各种声音，每天张乔就站在玻璃窗口前重复着这一句又一句的台词。张乔是一位医生，准确来说是一位化验医生，在医院里不受临床重视，面对病人也没啥医生的尊严。毕业后来到这小县城的人民医院，每天像机器一样反复让人麻木不堪。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好像二十几岁就看到了六十一样。没有希望，没有热情，没有明天”。张乔心想。 “医生，医生，给我孩子采一下血。”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站了一位少妇，抱着孩子正焦急的催促着。“孩子发烧了是吧，手这么烫，不要着急，把小朋友抱好，有一点痛，一下子就好了”，熟练的消毒，采血，每天这样的小朋友都有几十个，三年下来张乔早已经闭着眼睛都能熟练的做出这套流程了。 天天做同样的事，有些资格老的医生总是对病人不耐烦，可能张乔天性善良吧，看到别人生病，总是会将心比心，心想如果是自己的家人，更是会焦急，烦躁与不知所措吧！ “好了，按住棉球，在旁边休息下，结果出来了我会叫你的。”张乔微笑的对少妇说，“谢谢你啊医生，我就在旁边等。”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感谢着张乔，少妇慢慢的走到旁边休息。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张乔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软了下来，赶紧扶住桌子，摸索着坐到椅子上，眼前慢慢的似乎在恢复光亮，力气似乎回到了张乔身上，手上还拿着刚刚采的小朋友的血液，幸好死死的攥在手心里，并没有洒出来。轻轻的摇匀稀释，拿到仪器的吸样针旁，滴滴一声，好像老牛喝水一样，子弹头里的血液悉数吸到了仪器里，看着血液的减少，张乔心里似乎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扶桌子的手，似乎白的异常可怕，每一条静脉都狰狞的显露，像是老树复杂的根系要刺出土地一样。张乔的血管也快要脱离了皮肤的束缚，显露在空气中。 “最近头晕眼花的现象越发频繁了，皮肤又这么苍白，难道我是贫血？”作为一个医生，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张乔还是非常清楚的，从小练习跆拳道，一直对习武强身坚信不疑的自己，身体素质在同龄人之中，应该都属于中上水平。 难道是钩虫病？不对呀，自己没有过接触史。缺铁性贫血？自己也经常吃内脏之类的，上次都查了不缺铁啊。难道是白血病？？？张乔的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到底是何种类型的白血病，化疗到底要用那种方案了。 所以说，很多时候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吓死的，作为一个医生，疾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比一般的人承受还要脆弱，因为他知道，病到底有多难治，多少时候人是靠运气存活，有时候无知也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医院里冷冷清清，保安把一些不用的灯关掉了一部分，更增加了不少寂静的气氛，此刻张乔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我到底要不要给自己扎一针呢，白天怕自己做检查，等下没问题同事嘲笑我，说我一个大男人能打死一头牛还怀疑自己贫血。现在正好自己上晚班，可以偷偷做个检查看个结果”。 拿出采血针，用酒精消毒，除了读书的时候做实验，张乔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扎过自己了，毕竟对别人狠容易，对自己狠太难了，没有经验的时候经常不够用力，针扎到了肉里但是挤不出多少血来，扎到最后使劲一挤，每个指头都有五六个洞在冒血，那酸爽简直不敢相信。不过三年的工作经验，张乔早就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对准自己的手指，快、准、狠三字诀默念，张乔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肤，使劲一挤，张乔就感觉不对劲起来。 作为一个有着一定工作经验的医生，张乔对于采血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采血针的长度，皮肤的硬度，什么样的人应该用什么样的力道，张乔了如指掌。正常情况下，刺入这样的深度，轻轻一挤就会有一大滴一大滴的鲜红血液冒出来，而不是像这样，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挤出了这么一点点，好像是牙膏皮里的最后一点点，吝啬的人用力用力再用力，终于挤出了最后的剩余。 说老实话，牙膏的最后一点是半固态没错，如果你的血也给你这样的感觉，你的世界观就会有点崩塌了。这是张乔的血，并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深沉的暗红，似乎有一点发紫的倾向。像牙膏粘在一起，有着极差的流动性，想着就是这样的东西在自己体内流动，张乔的心里有一万头***碾过，“这是啥玩意啊？血又不像血，脓又不像脓，不管了先上机做个血常规，看看自己贫不贫血，再用一点血放在显微镜下看看。只是这次采了这么少，不知道仪器测不测的出来呀。” 每一次血常规，仪器都要吸入定量的血液，不够的话，很有可能仪器就不能分类，造成结果的异常和不准确，张乔实在是挤不出血来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把自己的血稀释后，检测起来。 随着科技的发达，现在检测手法也日新月异，小小的一点血，通过对其中细胞的大小等各种特点分析，可以把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等一系列指标分析出来。但是仪器也有局限性，一些异常的细胞，比如白血病患者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细胞，就分析不出来。 滴滴一声，张乔的血液全部被吸入仪器内，一点多的都没留，“不要吸空，不要吸空，出结果，出结果”张乔心里正在默默祈祷着，刷新一看满屏幕全是星号，连一个项目都没分析出来。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采的血，量太少吸空了，什么结果都没有，算了我到显微镜下面看看情况”随着簌簌的响声，仪器正在冲洗管路，把分析完的血液冲到废液桶里，时钟一点一点的走向了凌晨十二点，废液桶里全是一天下来分析完血液的残余，呈现出一种恶心的褐红色，在张乔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血液进入废液桶后，如同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正在一点一点把这红色染黑。 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点点血液涂抹在玻璃片上，加上一滴生理盐水稀释方便观察，也是为了维持血细胞的形态正常。放在显微镜下，张乔仔细的观察起来。一般的显微镜都有三个倍数，十倍、四十倍、一百倍。一般在十倍下面看看大概数量的多少，在四十倍下面仔细的观察细胞的运动，如果要具体看形态，那就需要染色后在俗称油镜的一百倍下面观察了。 现在是十倍镜头下的血液，张乔正仔细观察着，一眼望去，似乎和正常人的红细胞没什么不同，密密麻麻的一片，如同油锅里炸的肉丸子，翻滚、运动、在液体里随波逐流。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看低倍看不出啥名堂，张乔转动镜头，调到四十倍下观看起来。 调动粗准焦螺旋找到视野，再慢慢的微调到最清晰的界面，每一个细胞都变得生动起来，四十倍的镜头下，每一个红细胞似乎都是教科书一般的标准，双凹圆盘状，这是书上的形容词，作为一个吃货，张乔反而觉得它们像是经常吃的洋葱圈或者是葱油饼。一个又一个视野的检查，每一个细胞都是这么的饱满与正常，正常的让张乔有些不禁怀疑起来： “这是我的血吗，怎么一点也不像一个贫血患者的血液，按说正常情况下稀释出来的细胞，总会有处置不当而出现的邹缩甚至是破碎，怎么今天我的红细胞个个都像打了激素一样的充盈，简直是太奇怪了”张乔继续观察着，试图找出血液怪现象的原因，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墙上钟表的指针正在滴滴答答一步步的走着，马上就要到凌晨了。 此刻张乔正在显微镜旁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血液，如果他脱去鞋子，再扯下自己的味道十足的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足心有些不正常，一点黑色仿佛变成了一条黑线，似乎是在张乔身体上爬行，沿着血管一路蔓延。从足心到小腿，再到腹部。最后直奔心脏。 张乔只感觉一阵剧痛，仿佛心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似得，似乎这一瞬间就要窒息死去。浑身如坠冰窟，一阵寒冷冻到了骨子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张乔的心脏似乎已经被压到了极限，随即迸发了出来，如同岩浆冲出火山，无数灼热的液体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刚刚还冻的满脸发青，身体发白。现在张乔的脸已经不化妆可以cos关公了。 张乔不清楚自己身体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滚烫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正常，通红的脸似乎也在变白，张乔这才想起面前的显微镜，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他！ 刚刚满满的都是红细胞，现在已经变得极为稀少，每一个红细胞都变成了原来的几倍大小，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两个红细胞相遇时，每一个都伸出了一根黑色的尖刺，这个尖刺既是武者的长剑，又像是异形的口器。灵活的一方快速刺入另一方的身体，吸允，搅动，破坏，并且让自己变得更大更强壮。每一个红细胞都在重复这个过程，如果是病毒的繁衍是指数分裂的话，这可以算的上是指数减少，八变四，四变二，二变一。 正当张乔以为会一直吞噬下去，产生一个巨无霸胜利者时，仿佛接到了信号，每一个幸存的细胞都开始裂解，消散融化在了水中，鲜红色的一张玻片，现在已经如同一汪清水一样透明了。 张乔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不知道是刚刚心脏痛出的汗，还是被此情此景吓出的汗，这样的血液绝对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张乔深知不止是财帛动人心，这样一个奇特的案例，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他当成小白鼠来试验，他现在的价值在一些人眼里比金钱还要有吸引力。张乔深吸了几口气，第一件事是毁灭证据，所有沾了自己血液的东西都用消毒液稀释过的水浸泡后丢掉，水也倒进了下水道。 这时候，张乔才想起血常规的废液桶，平时的废液桶都是充满腥味的淡红色液体，全是各种血液和化学物质，现在已经透明的如同清水一般了。平时这桶都有专人去倒，这个颜色肯定会引人怀疑，张乔赶紧把废液桶的液体也倒了个干净。 清理完现场，张乔终于有空坐下来休息了，坐在椅子上张乔才开始回味起刚刚的感觉，首先脚感觉麻木，然后慢慢直线传到心脏，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反应，而且时间正巧是午夜十二点，这也太巧了，想起了左脚的麻木，张乔脱下了鞋袜仔细观察起了自己的足心，平滑干净，皮肤有弹性。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但是张乔清楚的记得前几天自己脚被扎伤，伤口一直愈合的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点发黑的感觉，怎么可能突然就完好无损了呢？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张乔一边摸着足心一边思考起来。 看着自己光滑的脚底板，张乔突然想起一件怪事，和自己脚被扎伤有关，这是七天前，医院正在为新修的住院大楼开挖地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