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秦饶家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发迹，是暴发户。秦祖父一共娶了四任老婆，生了六个子女。秦饶的祖母和父亲是三房，最不受宠，分到的财产和资源最薄。秦饶亲祖母死得早，秦父是个烂赌鬼，把三房分到的那点东西全部输个精光还欠下庞大的债务，秦祖父帮他还清后把他逐出家门。秦父直到欠债不还被人斩了三根手指，秦祖父真的见死不救之后才消停下来。秦母小歌手出身，努力攀上秦父是为了财富地位，发现他满足不了她立刻果断离婚，之后辗转在几个男人之间，直到人老珠黄没人要，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秦饶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开始承担父母的生活费。他每个月给父母每人两千块。这点钱看着不多，却几乎花光他的零花钱和比赛奖金。因为不负责任的父母把他丢给秦祖父养育之后，秦祖父对他极为严厉，尤其在零花钱方面，称得上一毛不拔，秦祖父说这是他父母作下的孽，秦家不欠他，反而他欠了秦家，要他成年之后开始还债。 在这种环境下秦饶能长成一个心理正常，光风霁月的少年是真不容易。 宋圆认定她能追到秦饶是从说了一句“我养你”开始的。其他女生追不到秦饶是没有她那么厚脸皮，也没有她那么有钱。而且了解过秦饶的生长环境之后，她是真心疼他，愿意帮他分担。 容锦听得眼眶都红了。秦饶的家庭和上一世的宋尘何其相似！但她知道的时候，宋尘已经跨过了这个坎，变得成熟能干。她什么都帮不了他。 “我会努力赚钱……等我宽裕一点，我帮你。”容锦郑重说。 宋圆不觉得她能帮到她。但她处境那么困难都真心想着帮她，这心意就很难得了。 “你是个好人。”宋圆感叹，“没钱太难了。” 容锦心有戚戚然地点头。上一世她一生都没挨过贫穷的滋味，这一世却过得异常拮据，真的特别能理解宋圆的感受。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只觉同病相怜。再说话时刚开始那点针锋相对全没了，好得跟失散多年的好姐妹似的。宋圆的窘迫连对张诗玲她们都没说过，不想她们瞧不起秦饶。容锦却让她觉得可以放心倾诉，因为她特别单纯正直，富有同情心。 容锦和宋圆说话轻声细语，有些话甚至用耳语或者眼神交流，坐在副驾位的秦饶听不清楚，只听到几个字眼，好像是诉苦哭穷的，还是出自宋圆的口，不禁幽幽说了一句：“安安，我有钱的……” 第十七章 购物 “安安，我有钱的……” 宋圆想也不想立刻说：“有钱也要存着，我们以后用钱的机会多得是。” 容锦看了秦饶一眼，然后询问地看着宋圆。 这“有钱”是什么意思？ 宋圆无奈地摊摊手，用嘴型说：男人的自尊心。 她和秦饶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秦饶把存钱的卡给她让她用。但他那样的家庭条件，能存下多少钱？宋圆就没指望过他，以前也没在他面前哭过穷，毕竟当初她可是夸下海口要养他的人。秦饶有他的自尊心，总叫她用他的卡，她最多当着他的面用他的卡付个饭钱，以示用过了。其他都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容锦点点头表示懂。就好像她当年嫁给宋尘的时候带了大批嫁妆，但宋尘有再大的资金缺口都不会动她的嫁妆一样。她再富有，他再穷，养她都是他的责任，与她无关。 到了九月广场，一行人下车，宋圆打发秦饶去买饮料，和容锦手挽手进电梯。 “这一栋二楼以上都是名牌，一楼和负一层有几家外国的小名牌，其它大多数都是国内的牌子。你的预算是多少？” “有没有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单品价格两千到五千左右……”容锦说。她猜这是宋尘能负担的价位。 宋圆给了容锦一个赞赏的眼神。穿国内独立设计师的单品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也足够了，不需要动用太高的规格。她本来就打算带容锦这样买的，但又不知道她会不会想逛逛那些大牌子，买不起是既伤面子也浪费时间。容锦倒是心里有数，省去她不少功夫。 宋圆直接带容锦到负一层一家叫“骊语”的店。 进店之前她轻而快地对容锦说：“这家店的老板叫尹骊，也是设计师本人，我小叔前未婚妻的姑姑的嫂子的侄女的好朋友，嗯……反正是‘亲戚’。尹骊的设计做得不错，如果看上的款式不合身，她会帮你改，之前我带诗玲她们都来过……” 容锦眼里闪过一点笑意，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像宋圆她们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衣帽间里没几件高定都不像话，但不可能件件衣服都是动辄几十万到几百万的高定，日常款是几万到十几万的名牌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家里不是真的非常富有，有名无实的，本人在家里又不是特别受宠，零花钱感人，想要保住表面上的光鲜就要各出奇谋。最高端的是自己设计，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没毛病还逼格高，但这要看天赋，或者暗地里请个懂得保持沉默低调的枪手设计师。其次就是宋圆这样，穿“亲戚朋友”设计的衣服，不卖设计师人设，只说支持“亲戚朋友”的事业，不穿名牌的理由光明正大。总之，究极目的是省钱又保持体面。 容锦突然觉得宋圆家里不一定真的反对她交男朋友。看宋圆为了穿着走的这一步可谓精打细算，现在的她比以前的她肯定更知道民间疾苦，更珍惜金钱。幸福富足的生活从来来之不易。这个道理家长教千次百次都不及孩子亲身体验一次。宋圆在这场恋爱中成长迅速。只要她受到的影响是正面积极的，她和秦饶的关系就不是没有意义。一如她和宋尘现在的状态。 “骊语”的店内装修明亮简洁，但衣服鞋子配饰的摆放非常考究，兼具艺术性和高级感。 只看店内的装修风格，容锦已经对老板设计师产生好感。 “嗨，平安，你来啦！”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宽大的印花t恤和七分牛仔裤的年轻女人迎出来。她有一张美丽深邃的模特脸，下巴线条分明，高颧骨，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又酷又飒。 “骊姐，我带朋友过来挑衣服。”宋圆亲热地和她拥抱了一下，“她是容锦，容易的容，锦绣的锦。” 尹骊拍拍她，朝容锦伸出手，“叫我lily。” “你好。我跟平安一起叫呢，骊姐。” 尹骊当即笑了：“喜欢什么随便挑。” “骊姐，你有出新品吗？” “哎，你一来我就知道新品藏不住……” 尹骊从柜台后的设计室推了一个架子出来，上面零零散散地挂着几件衣服，都是秋装，亚麻质地，休闲款。 宋圆双眼放光，迫不及待拿起来一件看，头也不抬说：“骊姐，你帮阿锦挑件礼服，明天我们要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 “行，你试。” 容锦看到宋圆直接把整个新品架子推到试衣间门口，不禁为她的荷包捏把汗。她就一边喊穷喊省吃俭用，一边看到新衣服又挪不动腿，怪不得压力那么大。 尹骊被她看着宋圆一言难尽的表情逗笑，散漫说：“别担心，平安是我这家店的vvvip，我不会坑她的。” 容锦小声说：“如果她管不住自己，被坑也应该。”对小孩子的教育，她一向主张松弛有度。 尹骊又笑了，觉得挺有趣的。宋圆带着容锦进来，言行举止是照顾人的一方，容锦沉默娴静，似乎也很乖地接受照顾。现在一句话又把角色调换过来了。 她挑了几条风格不同的裙子让容锦选，容锦选了其中一条白色流苏的，裙摆刚过膝盖，衣袖上臂镂空，裹了一层透明纱，优雅端庄又不失活泼俏丽，完全契合她的身材和气质。而且因为不夸张，当日常款穿也可以。 尹骊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对自己相当了解并且眼光极好的女生。 “啊，这些衣服我都喜欢！”宋圆直接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手里还抓住两套不舍得放开。看到同样换了衣服的容锦，眼里闪过惊艳，脱口而出：“好看！” 洛华德衬衫加格子裙的校服其实也挺好看的，但看久了审美疲劳。容锦现在穿的这一身亮丽多了，整个人的气质像公主一样。 宋圆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好看，亚麻拼接皮革，衣袖和前襟是绑带设计，把她的肉感全收住了，勾勒出纤细的曲线，把她衬得像个洋娃娃。 尹骊说：“你不能把我整个系列都要走哦，最多只能挑一套。” 宋圆问：“整个系列一共多少钱？” 尹骊说：“这个系列的用料比以前贵一点，一共十八万。你身上这一套，给你算八折，一万二你带走。” 宋圆整张脸都皱起来。她非常非常想把整个系列带走，但一套一万二都超出她的预算。她知道尹骊从来不开高价，这个价钱算公道了。 容锦指指身上的衣服，“我这件呢？” “新客户首单五折，三千六。” 容锦暗暗点头。这个价钱很可以了。 见宋圆哭丧了脸，垂着头依依不舍进去换衣服，她想着能不能帮她出一点。她的预算上限是五千。 她打电话给宋尘，说：“我刚刚忘了问，你卡里有多少钱？”她觉得宋尘的卡不会连五千块都刷不了，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宋尘不知在干什么，闷哼了一声之后，有些气喘说：“只有三十万，是不是不够？我那张是储蓄卡，不是信用卡，如果不够你先刷宋圆的，账单出来我再还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读者“吱吱”,灌溉营养液*1 小剧场： 容锦：默默省钱。 宋尘：怕老婆钱不够花，尽量多给。 第十八章 乍富 随便塞给她买衣服的储蓄卡就有三十万？ 容锦听得懵了，想到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宋圆说宋尘是一个兜里连三十万都没有的富家纨绔……穷逼，顿时脸红。 她对宋尘的小金库的认知是不是有点偏差？ “你有这么多钱……你到底有多有钱？” 宋尘已经在着手买小别墅的事了。这事他暂时瞒着容锦，想给她一个惊喜，现在自然不说破。 “基本就这三十万了。下个月的零花钱要等下个月家里才发。”这不算撒谎，买了小别墅之后，钱确实只剩这么一点了。 容锦的心放回肚子里。也就是说宋尘把手上的钱都给她了，没有私藏。 “这……三十万，如果买个小公寓，能交个首付……”她有点不舍得用了。 宋尘立刻说：“不是说房子的事都交给我吗？我保证一定给你办妥当。现在这点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不够跟我说，我来想办法。你知道我的，赚钱还不容易吗？” 容锦说：“我买了条裙子，三千六……平安看中一套衣服，钱不够，我想帮她给两千，你觉得好吗？” 宋尘那段传来一点杂音，然后他说：“什么？一条裙子，三万六？太便宜了吧？要不你……再看看，挑一条贵的……” 容锦果断说：“知道了，你忙你的，我挂电话了。” 她挂断电话，宋尘跟着发了条短信过来：喜欢就买，不要委屈自己，我有钱。 容锦忍不住笑了，戳了戳手机屏幕。三十万你跟我说有钱，有钱才怪！ 这时宋圆又磨磨蹭蹭地从试衣间走出来，身上还是那套新衣服，不舍得换，手里也还是拿着另外两套，爱不释手，对尹骊撒娇说：“骊姐，我真的超喜欢这个系列，要不……我分期付款？” 容锦说：“就你身上这套吧，我帮你刷两千，你只给一万就行。全系列买下来太贵了，想想班长。”她太了解小女孩碰上心头好的心情了，买不到会抓心挠肺，连觉都睡不着的。但宋圆之前能克制得住，现在也能。秦饶能让她恢复理智。 宋圆果然清醒了一点，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衣服，仿佛催眠自己一样喃喃说：“嗯嗯，省一点，给班长买新的秋装……” 尹骊显然也知道她的情况，一点都不拉生意，跟着说：“hermes和隔壁‘艾佛森’都出了新的男士秋装，价钱差不多，待会儿你带班长去看看。” 宋圆的精神立刻振作了，不停点头，“好，先去‘艾佛森’，班长喜欢那里的衣服。” “骊姐，整个系列都包起来，我要了。” 一道莫得感情的男中音道。 容锦她们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饶已经来了，提着两杯饮料站在门口旁边。依然是苍白贵气的样子，但没有了平时对着女朋友时的平和温顺，眼神凉凉，仿佛有点生气。 宋圆第一反应是，“哎，你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秦饶默了默，说：“买你最喜欢的‘夏日酸甜芒果之恋’，排了很长的队。”他走过来，把饮料递了递，“要现在喝吗？还是换了衣服再喝？还有容锦的热鲜奶。” “你先帮我拿着，我换了衣服再喝。”宋圆努努嘴，让他不要拿饮料靠近她的新衣服，一边漫不经心问：“你刚才说什么？包什么？” 秦饶的怒火来得快去得快，重新回想了一遍刚才宋圆的表现，心里只剩下温暖疼惜。他淡淡说：“你喜欢这个系列就买吧，我有钱。” 宋圆一顿，半点不信，“你有什么钱？” 秦饶无奈说：“我卡里有钱，一共多少我不知道，但百来万应该有的。我一直叫你用，你为什么不用？我都不知道你钱不够花。”宋圆从来没有对他哭过穷，平时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我养你”的架势，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看不起他那点小钱才闭嘴的。哪想到她被家里逼得那么惨？今日在车里隐约听了一耳朵他就觉得诧异，但宋圆的态度让他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卖惨骗容锦的钱坑宋尘……直到刚才无意中看到宋圆买衣服的窘态…… 宋圆瞪大眼，“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秦饶耸耸肩。他的父母不靠谱，爷爷对他很严厉都是事实，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过得不太好，手上也没钱。但他在钱财方面一向不敏感，也没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在他展现出读书的天赋之后，他那些叔伯姑婶的态度就渐渐变了，时常会接济一下他，当结个善缘。爷爷对他的管教也有所松动，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他把钱存起来，很少用，这么多年加起来便有了一个大概的数目。每个月给不负责任的父母一点生活费，也是因为他的钱足够富余，能够办到。爷爷不会希望他变成一个连亲生父母的死活都不管的人。 交了女朋友，女朋友还是宋家的千金，他的经济状况就更好了，连爷爷都背着人悄悄给他塞钱，叮嘱他好好把握宋圆。宋圆什么都不用做，秦饶在秦家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感念女朋友的给力，把钱都交给她保管，连给父母生活费都经过她同意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