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画地为牢
话说西岐城兵马大元帅姜子牙，率众兵将，连胜商汤晁田、张桂芳、鲁雄三路兵马，名声大噪如日中天，各路英豪齐来投奔。 商汤大军连败三路的消息传到朝歌，恼地闻太师第三只眼神光乱放，传令亲征西岐城。 子牙闻言，不得不防。聚四路兵马二十万，造金台拜名将，先点了三路先锋。众人不免奇怪，四路兵马当有四个先锋，为何少点一路，原来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特地嘱托，留一路先锋印与哪吒，故此空着。 其余三路先锋是 南宫适武吉黄天化 又点四路十二名将 第一路黄飞虎，黄飞豹，黄天祥 第二路李靖，金吒，木吒 第三路姬叔乾，太颠，辛免 第四路邓华，韩毒龙，薛恶虎 又点雷震子为居中联络官，再点周之四贤、八俊。又命辛甲为军政司，制“斩法纪律牌”挂于大营内，众将前来看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退，举旗不起，按旗不伏，此为慢军，犯者斩。 其二呼名不应，点视不起，违期不至，动乖纪律，此为欺军，犯者斩。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度，声号不明，此为懈军，犯者斩。 其四多出怨言，毁谤主将，不听约束，梗教难治，此为横军，犯者斩。 其五扬声笑语，藐视禁约，晓詈军门，此为轻军，犯者斩。 其六所用兵器，克削钱粮，损弓绝弦，箭无羽镞，此为贪军，犯者斩。 其七谣言诡语，造捏祸端，大肆邪说，蛊惑将士，此为妖军，犯者斩。 其八奸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士卒，互相争斗，此为刁军，犯者斩。 其九所到之地，欺压黎民，凌忤百姓，逼凌妇女，此为奸军，犯者斩。 其十军临阵前，结舌不应，低肩挽首，面有难色，此为怯军，犯者斩。 林林总总列了三十条军规。又命抬十阵牌放在演武台上，这阵法是 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山月儿阵四门斗底阵 五虎巴山阵六甲迷魂阵七纵七擒阵八卦阴阳阵 九宫八卦阵十代明王阵。 众将士日夜操练，精演停当。一时西岐城将星璀璨，兵强马壮，进退有度，兵威堂堂，单防闻太师来。 话说杨戬、哪吒、土行孙、三魂女带着大白猿、哮天犬老乌龟出了蚩尤墓，在凤凰岛与龙吉公主分别，一路向西，跋山涉水，走了十日，来到西岐城。 四人一猿一狗一龟进入城门，但见高楼林立，宅院排列工整，一条白石大道从东门铺到西门，道路两旁屋舍鳞次栉比，齐齐整整排着茶坊、铁匠、酒肆、肉铺、布装等商家，那店里卖的有上等丝麻布、珠宝贝壳、香火纸钱、各色小吃点心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店门外、商铺前都结灯悬彩，招揽生意的店家吆吆喊喊， 叫卖的小贩拉拉扯扯，路上行人摩肩擦踵，还有些练气的道士，问路的外乡人，街头巷尾还有说书的唱戏的，当真是繁华似锦，热闹非凡。 哪吒首先惊讶道，“哇，这里比城塘关热闹多了！” 土行孙道，“少见多怪，十年前朝歌不知道比西岐热闹多少倍。” 哪吒道，“吹牛，十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吧？” 土行孙跳起来，怒道，“我早跟你说了多少次，本大爷今年110岁！110岁！” 杨戬一行还在观望，而琉璃二姐早带着大白猿早被点心铺吸引过去，左手拿着一块如意糕，右手拿着一块雪花酥，嘴里还嚼着一块蜜饯，口齿不清地说，“好吃……好吃……”说着又连吃了几块。 大白猿自幼在八景宫长大，尽吃些仙草仙果，一身浓郁仙气，自然不吃这些凡品。 它自己不吃，还要劝阻琉璃二姐吃，在她身后一会拉拉她一会趴在耳前嘟囔几句，似是在说，“不要再吃这些俗物了，会胖的！” 琉璃二姐哪里管它，双手开工，往嘴里连送带送。 她生得明媚皓齿、玲珑剔透，吃东西的样子天真烂漫，嘴里被翡翠果塞满，又吃了个豆沙包进去，一时脸涨得通红，也舍不得吐，最后还是一口吞了下去，模样可爱至极。 那店家见她连吃了十几块，也不急着问她付钱，原来西岐百姓受西伯侯姬昌教化，民风淳朴，欠钱赖账之事极少发生。 琉璃又生得跟天仙似的，他一双眼睛盯着不舍得移开半分，哪会破坏这美丽的场景。 这情形早被点心铺的老板娘发现，她气得一张胖脸五官凑在一起，拐了店家一肘子，翻着白眼，道，“哎哎哎！别光顾着吃啊，把钱结一下。” 琉璃二姐听到这话，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一分钱没有，她上摸摸下摸摸，掏出一展小旗，递给老板娘，道，“我没有钱，这个先押给你，等我有钱了再赎回来。”这旗子不是别的，正是先天五方旗之一离地焰光旗。 老板娘把旗子接到手中，左右一瞧，嫌弃道，“一个破旗子能值几个钱。”说完又扔给了她。 琉璃二姐心想她一个卖点心的可能用不上旗子，于是掏出芭蕉扇，想着点心铺总要扑个蚊蝇什么的正好用上，递给她道，“这个呢？” 老板娘看老板还在盯着她，更添了几分怨气，接也不接，道，“你到底有没有钱！别来消遣老娘。” 琉璃二姐没办法，又从怀来掏出一展青铜古灯，递过去。这灯看起来像古物，五六寸长，三只灯脚，灯身有古朴的纹络，看起来想一件古物。 老板看见，大感觉价值不菲，刚要伸手去接，突然痛苦地“哎呦”一声，只觉大腿一疼，被老板娘拿手在桌下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老板娘见她又拿了一盏破灯，当下被气得火冒三丈，她大声嚷嚷起来，“快来看啊！快来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西岐吃霸王餐啦！” 她一嚷嚷，周围的百姓全都围拢过来，对着琉璃二姐指指点点。 西岐向来民风淳朴，吃霸王餐这种事已经好几年没发生过了，平时要是客人忘记带钱，都可以口上诺一声，说三日还绝不拖欠四日，连欠条都不用打。若是碰上可怜的孤寡，店家更是不收钱这点小钱。 今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要吃霸王餐，众人都好奇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大白猿双臂张开，护着琉璃，左右挪动，似在警惕袭击。 众人引论纷纷、指指点点，却都是站在琉璃二姐这边， “这仙子一样的人物，哪里会做赖账之事，怕是出门急 了忘记带钱。” “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会是凌霸之人，老板娘你休要 胡言乱语！” “是啊是啊，这几个点心又不是金子做的，能值几个钱，母老虎你是不是想讹人？” 杨戬等人也被吸引过来，他拨开人群，进到琉璃二姐面前，道，“怎么了？” 琉璃二姐挠挠头道，“我忘记自己没钱了，吃了她几个点心。”说完还没忍住打了个嗝。 她原本不懂害羞，众人围着她议论，都没一点羞愧的样子，但在在杨戬面前失礼，顿感脸像火烧，恨不能把刚刚那个嗝憋回去。 杨戬朗声道，“这位姑娘吃了多少钱的点心，我来付。” 老板娘道，“不多，五个贝币。你要是给一个铜贝我也收。” 商朝时期，青铜的冶金技术并不发达，货币还是以天然海贝磨制的贝币为主，也偶有青铜制的铜贝，市价一比六。 杨戬心想这点钱并不多，浑身上下一摸，也是个囊空如洗。他转身问哪吒、土行孙有钱没有。 哪吒向来是公子哥做派，行走都有家仆跟着，哪里拿过那些黄白之物。土行孙就更别提了，活了一百多年，下山不超过十次，每次“买”东西，却从来是不付钱的。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又齐齐望了望杨戬，摊开了双手。 杨戬一见，三个穷光蛋，还好他孩童时就流落街头，知道有挂账这一说法。便道，“老板娘，我弟兄出门急了，忘记带些钱两，能否宽裕两日，我进的帅府，拜见子牙师叔再命人将钱送还与你。”他原本不愿意把师叔拿出来压人，不过为了帮琉璃解困，也只能出此下策。 杨戬长相俊朗端正，言辞恳恳，若是一般人断是不会拒绝。 偏偏这老板娘记着店家盯着琉璃的神情，又听围观的人都帮琉璃污蔑自己，更是嫉恨，尖声道，“呦！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前些日子我听人说西边县城里的人说他们那稻草人成精了，看着稻子不让收，我笑了他们半日；今日你们五人连一个铜贝都拿出来的穷鬼，居然说认识姜太公，真是要活活把我笑死！赵大吏！赵大吏！” 杨戬等人还未完全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只听她一声呼喊，旁边一个牵驴的老吏缓缓走了过来。 那老吏七十左右的年纪，鹤发长须，老态龙钟，倒也算精神。身后跟着一个毛驴，左边背着一个拇指粗的细长木棍，右边背着一个大腿粗的木棍。 他原本只是个小吏，因为年纪大了，乡里乡亲都尊称一声赵大吏。 老板娘见他走过来，抢先道，“赵大吏，这几个人吃了我点心不给钱。” 赵大吏老得眼见似乎挣不开，讲话也慢，看着杨戬等人一眼，沙哑着嗓子问道，“是这样吗？” 杨戬道，“我等出门忘记带钱了，但求宽恕二日，待我进相府找我师叔姜子牙，再与你补上。” 赵大吏点了点头，道，“这话也不错。”又问老板娘，“你愿意他们挂账吗？” 点心铺老板不愿意把事闹大，见官吏都来了，忙道，“愿意愿意。” 老板娘从下面又抓了他一把，气道，“这几个都是生人，要给他跑了，我找谁要去。不行！” 赵大吏缓缓转头问杨戬等人，“她不同意挂账，你们非要挂账，那么你们可有相熟的做个担保，若是有也可就此离去。”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西岐，哪有相熟的。 琉璃二姐不知道这个“相熟的做担保”是指在西岐相熟的人才能做担保，不假思索拿手一指杨戬，道，“他！” 杨戬拿手一指土行孙道，“他！” 土行孙一看又拿手一指哪吒道，“他！” 哪吒看了看周围，都被指完了，只好拿手一指大白猿道，“他！” 大白猿见了，慌乱地双手直摆，手足无措。 琉璃二姐心道，“不如我遁走开溜去了，”又回想刚才美味的点心，“这一去恐怕日后再不好吃他们家点心了。” 正在犹豫，这是，只见三魂女神情一转，双瞳剪水，神若女童，声音风过银铃，“呀，怎么这么多人围着我，你们是要听我唱歌吗？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人听我唱歌。” 她这神情一转，讲起来声音都变了，像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众人不能适应，皆在震惊。 周围早有见过世面的老年人悄悄道，“多好的女娃娃，没想到有病。” 旁边人问道，“什么病？” 老者道，“精神分裂啊。” “哦哦。”众人纷纷传开，再看三魂女的眼神多了一份怜悯。 琉璃小妹也不管众人是否愿意听她唱歌，开口就唱到，“我是一个小精灵，小精灵，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 众人随知道她在唱歌，但见她天真烂漫，童音纯粹，仿如，都不情不自禁被她带入歌声里，好奇问道，“什么秘密？” 琉璃小妹继续唱到，“就不告诉你！” 众人一阵晕倒。 赵大吏稳了稳身子，道，“既然没有钱财，也没有担保，只好将你拘禁在此地。等你同伙拿了钱再来赎你。” 说完他抽出毛驴身上的那个细棍，围了三魂女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把那个粗棍立在琉璃身旁。 三魂女、土行孙、哪吒看得惊奇，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堂，唯有杨戬听姬发说过，此种囚禁方式，乃是西伯境内独有的画地为牢，刻木为吏。 西伯侯明德慎罚，勤政爱明，形成“笃人、敬老、慈少、礼下贤者”的社会风尚。境内更是少有大牢，只要不是凶犯，都用此法将人监禁起来，受困之人在刑期满之前都不会离开地上的圈。 杨戬不禁暗自赞叹，“西伯侯真乃贤主，怪不得姬发和雷震子常常都称赞他。”他看社会风尚与别人不同，别人喜欢看盛世太平下多少功绩伟业，他则常常观察发生冲突时，解决冲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