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林靖如今躺在里面，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责任。 林胜意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心中酸涩。 她开始强行安慰自己，林靖受的苦够多了，这次肯定没事，况且还有父亲在上边保佑着她。 她肯定没事。 林胜意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像是电影中那样，似乎有“嘭”的一声滑过，门上三个红色的大字忽然暗了下来，医生推门而出，边卸着口罩边走了过来。 苏卿首先迎了上去，紧张地问：“医生，请问我女儿怎么样啊……” “患者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没什么表情，“但是患者脑内组织挫伤严重，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几天，如果患者没有苏醒的迹象，不排除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苏卿沉默了一会，半晌，掐着手心强撑着答：“好的，谢谢您。” 林胜意怔在原地，目光依旧锁着“手术中”不肯移开。 四周的喧闹声忽然无比清晰，病人的呻/吟声和家属的哭喊声接连不断地涌进耳中，像是一团浆糊似的覆在她的中枢神经上。 她看着医院冰冷的墙壁，脑中有根紧绷的弦啪地断了，她忽然蹲下身子止不住地掉起眼泪来。 她的阿靖，怎么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查到的是开颅手术一般3—8小时。 作者非医学生，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第42章 四十二枪 医生伴随着哭嚎声逐渐走远, 苏卿这才脱力一般贴着墙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臂弯里，不知是哭还是没哭。 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乱作一团，价值不菲的包就这么随意地扔在地上, 昂贵的大衣也蹭上了灰白色的墙灰。 方茴坐在铁椅上崩溃大哭, 声嘶力竭, 作为林靖的奶奶，不难过是假的。 林胜景也瘫在一旁呆滞地看着某个虚无的点。 画面似乎被按下了定格建。 此时没有贫富差距, 没有地位悬殊，在生死面前, 一切都是平等的。 即使是亿万富豪, 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束手无策。 钱不是万能的。 林胜意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无奈。 约莫十分钟后，苏卿最先振作起来，她趁所有人都没注意, 起身走过来拍了下林胜意的肩膀。 林胜意擦了把眼泪抬头看她。 苏卿眯着泛红的双眼, 对她使了个眼色, 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机, 放到她面前摇了摇。 林胜意懂了。 她要开始搞林胜景了。 林胜意是真的佩服。 亲生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冷静地替女儿报仇，而不是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这是得多理性啊？ “嗷呜——阿靖啊——”方茴突然增大的哭声吓了林胜意一跳, 她回过头一看，只见方茴满脸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与刚才推卸责任指责林靖时的神态完全不同。 林胜意又看了眼仍然呆滞的林胜景，冷笑了一声，心想果然得趁这时候套话。 她回了苏卿一个眼神，接着便和她一起走向林胜景。 苏卿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 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林胜景，嗓音宛如地狱罗刹：“你对阿靖做了什么？” 林胜意也抱着胳膊靠在林胜景身后的墙上，给苏卿撑腰。 林胜景原本正迷糊着，冷不丁听到苏卿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开始狡辩：“什么……我没有啊……” 苏卿冷笑了一声，递给林胜意一个眼神。 林胜意会意，掏出手机翻到自己拍的林靖受伤的照片，走过来举到林胜景面前给他看。 林胜景似是清醒过来了，手迅速往上一扒，准备抢手机。 林胜意比他反应更快，手腕一勾手机就被揣进怀里了，她勾了勾唇，笑道：“怎么？小老弟，当我这几年游戏白打？跟我比手速？” 林胜景没抢到手机，表情逐渐扭曲，他气得捶地，接着便狠狠地瞪向苏卿。 苏卿嘴角带着轻蔑的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 “臭婆娘！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老子前几年没打够你啊？现在还过来找打？林靖都判给我了你还来干嘛？你不怕我去法院告你抢孩子啊？”林胜景被苏卿的神情嘲讽到了，终于气急败坏地露出了马脚。 苏卿见到他这幅疯狗般的模样，松了口气，继续激怒他：“呵，我找打？自从跟你离了婚后我过得可逍遥了，好几个有钱的外国男人排着队追我呢，这还得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啊！” 林胜景瞬间气得双眼赤红，面目狰狞，脏话一连串地往外迸。 “你他妈个臭女表子，结婚前老子跟狗一样巴结你，结了婚后你他妈还得寸进尺不做家务也不照顾我妈，你他妈不就有两个破钱吗？你工资高就不照顾家里了？你见哪个女人抛头露面地出去挣钱？女人照顾家里天经地义，老子打你是你活该！还有老子那傻逼妹妹，不就有他妈几个破钱吗？整天骑在老子头上，当初我那短命爹怎么没把你一起带走啊……” 他似是回忆起什么，顿了顿，忽然得意忘形起来：“哈哈哈你们这群女表子有几个臭钱又怎样？还不是整天被老子打？苏卿你忘了你之前被老子打到昏迷了？还有你，林胜意，你忘了你之前被老子打到见了我就发抖？哈哈哈……还有我那‘乖’女儿，想打职业？做他妈的春秋大梦！想摆脱老子飞上枝头当凤凰？呵，这辈子都别想！” 林胜意和苏卿对视一眼。 来了。 苏卿故作愤怒，用手指着林胜景，狠狠地说：“你打她？她可是你女儿！” 林胜景残忍地笑了笑，说：“正因为她是我女儿，还是你生的，所以我才揍啊……我说要是你妈来接你，我就把你和你妈都杀了，然后再自杀……她听了害怕得直掉眼泪，跪下来给我磕头，她缩成一团求我的样子，啧啧，回味无穷……” 苏卿心头一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她二话不说弯腰给了林胜景一巴掌，力道大得手心都泛着麻意。 “你就是个垃圾！” 林胜景被她打得怒火中烧，想跳起来揍人，但林胜意挑着眉掐准时机从背后给了林胜景一脚。 她今天穿的高跟鞋，这一脚怎么也得扎得他起不来身。 林胜景疼得捂着腰嗷嗷直叫，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地，倒是顾不上再去打别人了。 此刻正好有人经过，林胜意和苏卿扔下还在嚎叫的方茴和林胜景母子俩，快速往重症病房走去。 苏卿掏出手机按下录音的暂停键，给林胜意拷了一份备份，林胜意也把拍的照片都发给了苏卿。 照片上的林靖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白皙的脸颊两侧印着几个红色的巴掌印，整张脸都肿了起来，额心泛红，似是因为林胜景刚才说的磕头导致的。 苏卿只点开了一张就泪眼婆娑了，她抽噎着保存了下来，想嚎啕大哭，但强忍着，她将右手攥成拳头，放到嘴边狠狠地咬着，身体微微颤抖，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作一团。 林胜意猜测她肯定是来之前精心装扮过的，想以最饱满的姿态出现在林靖面前，诉说她对林靖的爱意，然后带她走。 却没想到…… 林胜意哽咽着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怪我当时想得太天真了……我以为他再怎么说也不会让阿靖过得不好，那时我一心想摆脱林胜景出国，带着阿靖怕阿靖接受不了，也怕她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就想着先让林胜景照顾她几年，等我事业做起来了我再回国把她要回来……” 苏卿哭着说。 林胜意不太会安慰人，只好再次说：“都过去了……我们想想以后吧。” 苏卿擦干眼泪，将手机死死地捏着，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一定要夺回阿靖的抚养权，让林胜景付出代价！” 女性本弱，为母则强，这句话在苏卿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现在有这段录音，还有照片和医院监控作证，肯定可以要回抚养权。”林胜意说。 苏卿忽然笑了一下。 “还有一个。” “什么？” “之前我所有的验伤报告。” 林胜意：“……” 太强了。 “那这事稳了。” . 重症病房家属无法入内，只能隔着层玻璃守着病人。 此刻林靖正悄无声息地在病床上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医疗设备，她的头发因为做手术被剃光了，灵巧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再也无法展现它活泼的神采，她嘴唇泛白，脸上和额上的红印子还未消，看得令人心疼。 苏卿和林胜意一看见林靖这幅姿态就开始掉眼泪，两人扒着玻璃，泪流满面，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 林胜意哭了一会，有些累，打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守着她，她想拉着苏卿一起休息一下，但苏卿不肯，她固执地选择站在冰冷的玻璃前守护她的女儿。 林胜意看着她这幅神态，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母爱这种东西，根本无法抵挡它带来的触动。 林胜意感觉自己今天要哭到晕厥了。 本来明天要拍最后一场，但她现在感觉自己状态不太行，于是掏出手机打算给方今请假。 却意外收到了陆知许的微信。 陆知许：怎么样？ 陆知许：是家人出事了吗？ 陆知许：严不严重？ 陆知许：需不需要我过来？ 然后就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陆知许：我已经买了去西安的票了，大概早上到，你现在在医院吗？ 陆知许：在哪家医院？ 林胜意正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突然又传来几条消息。 陆知许：我知道今天出了事你心情不好，但是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不希望所有事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担着，以后有什么事我希望你和我多说说，只要我能帮就会尽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