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难道苗大苗妈要负责他一辈子？不可能的。

    “胜胜是我的孙子, 所以我为他考虑没错，但你大哥还是我儿子呢，我总是想为他多想一点的。”苗妈说起苗胜胜就是叹气，有郑秀萍这么个妈, 以后孩子能好？

    苗妈又想到苗大这几晚跟她透露的消息，心里就有点乱，或许破庙那边的人也会得到平反，所以郑秀萍就生了心思，不然怎么以前不见她好心？

    苗大说卫国媳妇想回城，苗妈是信的，这个女人一开始就不安分，而且，有哪个下乡知青不想回城的？

    当初就是最怕这个，所以苗妈不同意苗卫国郑秀萍结婚，要是两人生了孩子，郑秀萍闹着要回城，苗卫国跟孩子怎么办？跟着去京城？那到时候吃什么？

    没想到，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苗青玉试探问：“要是大嫂有一天能回城了，妈你跟爸会怎么做？”

    苗妈沉默了许久：“看你大哥怎么做。”

    苗青玉就不再问，她又开始每天一练，还不忘跟苗妈嘀咕：“妈，我想好好练字，写一笔好字可有面子了，等我有了工资，我要去供销社买纸和墨水，要是你拦着我，我就跟你急。”

    苗妈抬头：“买纸和墨水练字？”她想反对，但看到苗青玉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用毛笔蘸水写字，虽然她不懂好坏，但她觉得，她闺女用水写在门板上的字也很好看。

    而且苗妈也舍不得拒绝她，只道：“你要买纸和墨水，妈给你买去，你的钱不能动。”

    看来苗妈还是很坚持，苗青玉也没有放弃：“那不行，我就想自己买，而且我自己赚了钱，怎么能全部攒起来不用呢？妈，你想想，我不花，难道等着以后别人花我的钱吗？那我得多亏啊。”

    “妈，你说我说的对不？钱，肯定是需要攒的，但我第一个月工资就有二十五块，之后干得好还会加工资，糖厂福利好，正式工还有不少补贴，以后家里的糖肯定不会少了。”

    “我觉得我每个月攒个十块钱就够了，以后发了工资，我也要贴补家用，对！我要补贴家用！妈，就这么定了！一个月几块钱，你得花完，我上班了，得多吃点肉才有力气干活。”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补贴家用这条路呢？不过，要让苗妈用钱，还得下一剂猛料。

    “妈，我悄悄跟你说，我经常想每天能吃肉，想了可久可久了，我每天努力学习也是为了吃好喝好穿好住好，现在我能领工资了，妈你不会不同意我这个想法吧？”

    苗青玉瞄着苗妈的脸，继续说：“我以前馋肉馋得半夜饿醒的事情都有，可我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家里吃得最好的那个了吗，就不敢说，妈，这话我憋得太久了，但现在不说不行了，所以就鼓起勇气跟你说，你真的要反对我的做法？以后嫁人了，我可能就不能天天吃肉了，也就现在才有这个机会……”

    苗妈这个心疼得啊，又酸又涩，她真心为闺女着想，但青玉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在娘家的姑娘想做什么都方便，嫁了人的姑娘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如果婆家好相处的，还有说道，但人家哪可能由着你胡乱花钱啊？

    要是倒大霉，遇上的是不好相与的婆家人，那姑娘就惨了，做人家媳妇哪是那么容易的？

    苗妈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却道：“家里哪里就需要你贴补家用了？不用，这事我跟你爸再商量商量。”

    见多少说动了苗妈，苗青玉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撅着嘴：“那妈你跟爸得赶紧商量出来，还有六天我就要去糖厂上班了。”至于贴不贴补家用，那就得她说了算，到时候拿着肉票和钱买了肉回来，还能退回去不成？

    苗妈心不在焉地点头，一会儿觉得这样好，一会儿又觉得不好，怎么想都不对，最后只能想到苗大身上，让青玉爸拿主意吧，家里他最厉害。

    苗妈去上工了，苗青玉看着人走远，站在家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经过的人都会瞧瞧她顺便打声招呼，然后就赶紧去上工，没有停留。

    等到安静下来，没人经过了，苗青玉就看了看家门口不远处的小片竹林，那里传来不少清脆的鸟叫声，这大概就是田园生活？

    不过，空气真的很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早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做点什么好呢？

    她这样想着，转身想进屋去，却在看到活生生站在她背后的郑秀萍时，差点脱口而出“卧槽”！幸好反应够快，立刻站稳又闭紧嘴巴。

    “人吓人，你不知道会吓死人吗？大！嫂！你这样不声不响站在我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专门等着想吓我的。”好险好险，差点说了鬼，幸好没有啊，苗青玉一点都不相信郑秀萍的人品。

    郑秀萍咬着唇，将哭未哭地瞅着苗青玉：“我没有想吓你，我只是见你在专心看着什么，不忍心打断你，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是不安好心呢？青玉，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们是姑嫂，难道你就不能心平气和跟我相处吗？”

    她顿了顿，小声地道：“青玉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偷看沈知青的事情说出去的，要是你不放心，我给你写保证书，我……”

    “停！”什么跟什么？苗青玉生气了，“我偷看沈泰清？我什么时候偷看别人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大嫂，我还叫你一声大嫂，那是因为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个身份，你别给脸不要脸，造谣全靠你这张臭嘴！”

    苗家村大队所有知青就只有沈泰清姓沈，所以说沈知青就是沈泰清。

    郑秀萍一脸怀疑地看着苗青玉，还在细声细气地跟她说：“青玉，你不用解释的，我刚才都看见了，沈知青经过竹林，你一直看着那边。”

    郑秀萍知道，因为沈泰清长得俊，所以不管是苗家村大队未出嫁的姑娘，还是知青院的女知青，对沈泰清都有好感，苗青玉一个乡下姑娘，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而且沈泰清这一世竟然很能干活，也很积极，不管是知青院还是苗家村大队，他的名声都很好，一点也不像她前世所见的那样沉郁安静。

    当时郑秀萍是很吃惊的，她怀疑沈泰清跟她一样，所以不着痕迹去试探他，结果没有异常，沈泰清根本不知道很快就会恢复高考，她可惜的同时又放心了，只有她是特殊的，或许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才会引起了变化。

    郑秀萍想，其实沈泰清应该感谢她的，要不是她，他可能还是不会干农活呢，也不会变好，可惜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苗青玉是不知道郑秀萍脑子在想什么，但她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郑秀萍脑子想得太多了！脑补是病！

    她双手抱胸，因为比郑秀萍高出半个头，所以能俯视她：“大嫂，我觉得吧，你平时就是想太多，所以总是会胡乱猜测，你这个是病，得治！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在家里你张口能造我的谣，我给你一巴掌，你不觉得过分吧？是吧，那我就打了！”苗青玉早就想收拾郑秀萍了，但从没想过她会自己动手打人，今天她就要为自己打这一巴掌，要不然，她就不叫苗青玉！

    这一巴掌，郑秀萍受得！她是嫌她苗青玉的名声还不够坏，还要再踩两脚是吧？

    真的让郑秀萍传出她跟沈泰清的话，不用半天，整个苗家村大队就能传开，甚至越传越难听，到时候，苗青玉就真的没有名声了。

    谣言害死人。

    苗青玉收回手，看了看郑秀萍两边脸，昨晚苗妈那一巴掌还有印记，正好一边一个，整齐了：“大嫂，你难道不知道名声对未出嫁姑娘的重要？亏你还是我大嫂呢，害我你就觉得开心了？你就快乐了？”

    “记住了，以后你再造我的谣，我就继续打，旧伤添新伤，你乐意天天顶着这样的脸去上课？哦，你比我还爱面子，那肯定不能的。”

    “想去继续散播我的谣言，说你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没事，你有能力你就去，反正我名声被你毁了，我不在乎，我天天打你当出气了，明白了吧？”

    “明白了，你就该去上课了。”

    郑秀萍被打脸，这回是彻底呆住了，接连被打，偏偏又找不到人帮忙，想装柔弱装可怜都没人欣赏，她打回去？怎么打？

    郑秀萍捂着脸往后面退了两步，看着苗青玉的眼里有恨意，也有害怕，更多的是前者。

    看吧！苗家人甚至是苗青玉就是这样的无耻可恨！所以她为什么不能报复他们呢？

    “苗青玉！你有没有做过，只有你自己知道，只要你心里有鬼，就肯定有暴露真面目的那一天！”郑秀萍思前想后，还是不打算硬碰硬，但不说出来，她的心苦得像泡在黄连水里啊。

    她太苦了！

    苗青玉昂着头，一脸嚣张：“哦，你这么有能耐，还能揭穿我的真面目啊，我等着你呢，千万别放弃，一放弃你就彻底输了。”

    郑秀萍被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打击到了，同时心里也生起了更多的怨恨，但一想到她的计划，还有昨天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底气。

    忍！再忍一忍！郑秀萍，还有一年时间，就是海阔天空！争一时之气，根本不值得。

    “青玉，你别说我说话难听，我是你大嫂，这样跟你说，是为你好，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郑秀萍仿佛忘了她才说不久的话，苦口婆心地劝苗青玉。

    苗青玉：“？？？”这都是什么发展，郑秀萍是有健忘症吗？她怎么能做到前一刻还在批判她，这一刻又演上关心小姑子的大嫂了？

    郑秀萍摇头叹息：“青玉，女孩子还是要内外一致，你这样……会找不到好婆家的，我不说你跟……那谁了，以后都不说了，行了吧。”

    苗青玉真的被郑秀萍的骚操作弄到无语了：“什么叫内外一致？大嫂，我是不管内外还是外在，都很骄傲很张扬，这就叫内外一致，我有本事做自己，你能吗？行了，你别跟我说话，以后最好也别，跟你说话真累，哦提醒你，你的脸再不上药会越来越肿的，毕竟我用了最大力气呢。”

    妈哒，还想再给她一巴掌怎么办？

    等郑秀萍捂着脸匆匆跑了，苗青玉抬头看着天空，幽幽长叹一声：“系统，我觉得你的口号里有一句话可能是对的，打脸虐渣放在郑秀萍身上，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在浪费生命。”

    大家为什么喜欢打脸虐渣？因为爽啊！

    然而，对象是郑秀萍，一点都爽不起来，因为她的脑回路太奇葩了，反正苗青玉回味了一下，打脸郑秀萍，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也许无视这个人，才是正确的打脸虐渣方式，只有一个人的舞台，郑秀萍怎么起舞？

    是她太过天真了！

    “学霸系统很高兴宿主终于明白了这个真理，身为学霸，专心学习做出卓越成绩，就已经有人会帮您打脸虐渣世上的极品，完全不需要您亲自动手，那是一种浪费行为。”

    苗青玉抽抽嘴角：“系统，你真是敬业极了，你去参加比赛，绝对会得到敬业奖。”真厉害，什么话题都可以扯回学习上，不愧是学霸系统。

    “谢谢夸奖。”

    “……”

    苗青玉今天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她要去鱼塘那边收集需要检测的泥土和水，之所以等了三天才过去，完全是因为这三天依然有很多人在抽干水的鱼塘里继续寻找漏网之鱼。

    是的，现在在鱼塘里能摸到鱼虾，就是你的，虽然大人都要上工，但小孩子喜欢往里面钻，尤其是男娃娃，互相咂泥巴玩耍，虽然弄一身泥回家会被爹妈拿着棍子追着打，可也挡不住他们玩闹。

    苗青玉走到鱼塘岸上的时候，就看到鱼塘里面有不少孩子在挖泥巴，顺便摸鱼的，不过几天下来，小鱼小虾都被摸干净了，塘里的泥也不知道被人翻了多少回，所以孩子们基本没收获。

    她不急着回去，绕着鱼塘走走停停，倒是不用下鱼塘踩一脚泥巴，因为捉完鱼之后，大队的人就挖了许多淤泥堆在岸上，这些淤泥可以当做肥料。

    苗大的养鱼技术不断完善，而且趋向成熟了，这都是多年养殖得到的经验。

    苗青玉还知道，最近苗大在考虑将猪圈建造在鱼塘边上，集体养猪，不过这事关重大，需要全部社员点头。

    这就很难了，大家养自己家的猪就很上心，但对任务猪就不同了，所以这事，还是有不小的困难的。

    走了一圈，苗青玉收集够了淤泥，泥里面有水，那些孩子都无聊地继续挖泥，不再好奇地看她。

    她拍拍身边的芒果树，想起原主记忆中芒果树结果的景象，说起来，来到这里这么久，她都没吃过水果呢。

    家里院子有种了两棵芒果树，但现在是冬天，还得等，呃，好像原主屋里有一小罐子苗奶奶做的芒果干？

    苗青玉又将视线转移到那些番石榴树上，苗大当初想的是这些果树结果，然后拿到供销社去换钱，但是，这些果树没怎么施肥，结的果很一般，有一股涩味，因为淤泥都被大家挑去地里施肥了。

    跟水果相比，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无疑更重要，所以大队的人都不怎么在意这些果树，苗大也没办法，只能搁置下来，种粮食要紧。

    所以谁想吃这些果实，都可以过来摘，不过大家都不喜欢吃，除了家里实在缺粮食的人家会摘，连小孩子都不喜欢，这样的果树不止这里有，苗家村大队很多地方都有，树林竹林也一样有果树，不少人家里都栽有一棵芒果树，可以乘凉用。

    苗青玉看着那些青绿的小番石榴，不用吃就知道它味道肯定不好，先前苗大没有说到这些果树，但现在她要将果树划入编书中了。

    不过果树最根本的问题是肥料问题，如果鱼塘的淤泥不用被挑去给农作物施肥，就可以解决，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回到肥料上，这就是个大问题了，苗青玉有点头痛，难道她还要学习怎么研制化肥？

    到时候她又怎么拿出配方？总不能凭空拿出来，怎么解释？到时候问题就更大了，她被怀疑是特务怎么办？

    “宿主可以一步步变成天才，这样就不需要担心被怀疑身份。”学霸系统适时地出现。

    苗青玉已经习惯系统的神出鬼没了：“呵呵，这个方法确实没有问题了，但是我不愿意啊，这样我岂不是以后还要刷其他成就？”

    只怕到时候她不学习都不行了，还得拿出其他东西来，但苗青玉并不想引人注意，到时恢复高考，安安稳稳上大学不好吗？

    她就是想要平凡一点，当个普通的优秀的人就够了，没有宏图大志，嗯，就是这样。

    “请宿主别忘记，学霸系统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宿主成为一名顶尖天才，并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特别提醒，您的德育也该增加点数了。”

    一句话，平凡是不可能平凡的。

    苗青玉：“……我去读□□？”她仍然顽强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其实苗青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小时候也幻想过自己长大后要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但生活艰难，这个幼稚的想法早就在一次次的眼泪下被淹没了。

    她连那种心情都忘记了，人还是得认清现实的，她早就认清了，所以擦干眼泪，抬头挺胸脚踏实地一步步向前走。

    但现在她有了学霸系统，一切似乎唾手可得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了那种冲劲，矫情吗？不是。心累？也不是。

    她可能只是……找不到那么努力奋斗的方向了。

    她就觉得现在这样还不错吧……

    有了新问题的苗青玉没有多停留，两手空空又继续走，因为她站得高，所以能看到岸下面成片成片的田野，还有在地里弯腰低头干活的人。

    嗯？苗卫平的眼睛真尖，竟然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