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董家？陆漫漫心里一激灵，难不成是董立诚他们家？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那姑娘点点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陆漫漫会问这话，难不成叔婶儿还没说这事儿？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漫漫还病着，叔婶儿不想让她操心没告诉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陆漫漫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眼底的神色，她被子下的双手死死地掐住手心，这才让自己忍住没有惊呼出来。 董家啊。 她总算是名字自己的处境了。 感情她也跟了一把潮流，重生回到了过去。 难怪她觉得眼熟呢，这不就是她上辈子还没嫁人的时候住的屋子。 陆家就她一个闺女，爹娘都疼她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也尽量给她找来。所以，陆漫漫屋里的东西永远跟别人不一样。 如果她重生了的话，眼前这个姑娘应该就是她的堂姐陆兮兮了。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出声：“兮兮？” 陆兮兮，也就是那姑娘给了她一个白眼，“说过多少次了要喊姐姐。”两人关系好，岁数相差不大，每次独处陆漫漫都喜欢喊她的名字。 真的是她啊？ 再次看到熟悉的人，陆漫漫心情有些复杂。 陆兮兮是她堂伯家的姐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连名字取的都是一样。 两人的名字出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之所以妹妹叫了漫漫而不是兮兮，则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当初陆爸花钱请别人给取的。当时的陆兮兮还丫头、丫头的被人叫着，陆家觉得兮字也不错，就给她取了兮兮这个名字。 上辈子她陆漫漫嫁了董立诚那个人渣，陆兮兮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嫁了个知青。知青刚开始对陆兮兮还算不错，等到后来恢复高考，那人想要回城就去参加高考，结果落了榜，没多久就开始打骂陆兮兮。 他认为都是陆兮兮一家耽误了他，才害得他回不了城，只能当一辈子的农民。 再后来，改革开放，大家出门不再用介绍信，想去哪里去哪里，那男的就一去不回了。 反正陆漫漫一家搬走的时候，那男人还没有回来。 陆漫漫记得陆兮兮比她大一岁，如果这个时候董家已经来提亲了，那陆兮兮跟知青的事儿也差不多要定下了吧？ ☆、楚铭 想到这里，陆漫漫耸耸肩，可有可无的说道：“你的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个，我爹娘肯定要多留我两年的，董家的事儿他们没说，可能也觉得不合适吧。倒是你，你可是比我大一岁的，大娘就没给你相看？” 董家在他们这一片是出了名的穷，上辈子要不是他们许诺会给爹娘养老，还让他们的一个儿子跟陆姓，她爹也不会心动。 不过，她爹娘是真的疼她，只要她不同意，董家就是许诺出一朵花儿来，这件事也成不了。 因此，陆漫漫并不怎么担心她跟董立诚的事情，相反陆兮兮的事比较重要。 陆兮兮家跟她家不同，陆兮兮上头不止有哥哥，下头还有弟弟妹妹。记忆里她大哥已经结婚了，二哥也到了年纪，好像就是为了给二哥筹备聘礼，她大伯才会动了先让陆兮兮嫁人的心思。 还有一点两人也不一样，陆漫漫今年刚刚高中毕业，以前一直在读书。而陆兮兮只读完了小学就下来帮着干活了，陆漫漫的爹娘跟陆漫漫相处时间短，舍不得女儿早嫁。陆兮兮的爹娘对她虽然不会苛待，却也没有宠爱到哪里去。 说道自己的婚事，陆兮兮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凑近陆漫漫小声的说道：“我爹娘看中了咱们公社杨家湾的杨广义，可是那杨广义我也见过，大块头肌肉发达，说话瓮声瓮气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说到这里陆兮兮噘噘嘴，愤愤的扭着自己的衣角，“我知道在爹娘心里我没有二哥的婚事重要，可他们也不能为了彩礼钱把我给‘卖了’啊。” 陆漫漫吃了药这会儿头不那么疼了，她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具体的话她记不清楚了，好像她也站在了陆兮兮这边说了杨广义不少的坏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陆兮兮，后来更是没脸见她。 这一世？ 陆漫漫伸手捏了捏陆兮兮的脸，“我觉得大伯不会真的卖了你的，他给你说这个人那肯定是这个人有什么值得人看中的地方。你要是只因为样貌就否定人家，那人家不冤枉啊？要我说等大伯他们再提起这事，你就跟他们说清楚自己的想法，顺便也问问他们为什么就认为这个杨什么来着？” “杨广义。” “对，顺便问问他们为什么觉得杨广义好不就得了。我觉得大伯担心二哥的婚事不假，可也不会为了二哥就牺牲你的。”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陆兮兮最终还是嫁给了知青，她可不记得知青有给很多的彩礼钱。 陆兮兮忍不住笑了，“你个小丫头，我这说你呢，反倒被你说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只顾着跟爹娘生气了，这几天都没好好跟他们说话。” 说完这话，她又伸手摸摸陆漫漫的额头，额头总算不烫了，她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你说你也真是的，楚铭是什么人，他可是黑五类坏分子，他被人捉弄就捉弄呗，你出什么头啊。看看现在被人泼了一身水，生病了吧。” ？？？ 她给楚铭出头？ 陆漫漫对这事儿还真没有印象，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董乐乐才把她跟楚铭写在一块的？ 有心想问问陆兮兮到底什么情况，可又怕被看出破绽，她只得装作心虚的样子。“你不说我都忘了，可能当时我也没看清是他吧，结果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 楚铭长什么样陆漫漫早就忘记了，记忆里这个人总是低着头，因为营养不良个子也不高，认错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的。 果然，陆兮兮没有你怀疑她，反而是认同的点点头。“你呀，你不知道当时我都怕死了，也就你敢往前冲。” 虽然屋里就她们两个，陆兮兮又紧挨着坐在陆漫漫旁边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楚铭的眼神很吓人吗？我听说楚铭有些邪门，凡是欺负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呢，人莫名其妙就倒霉了。” 怕陆漫漫不信，陆兮兮还给她举了个例子。“就上个月我去我姥爷家，我亲眼看见的，路上什么都没有，那个人走着走着就摔倒了，还把门牙给磕掉了。我听说他就是前些天得罪了楚铭，被楚铭给咒的。” 现在讲究科学不迷信，但这件事真的说不清楚啊，人就摔在她跟前，她想不承认都不行。 “还有楚家，你看楚家现在这么倒霉，尤其是当初把他养大的楚老大一家，楚妍的爷爷，才四十多岁就没了。听说就是被他克死的。反正你以后离他远点就对了。” 陆漫漫的心里暖暖的，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反驳陆兮兮，甚至给她普及一通科学知识。不过如今重生这种诡异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身上，别人身上有些什么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咱们大队跟杨家湾大队隔着一条河呢，你不是说楚家是‘黑五类’，那楚铭不用干活啊，我哪就这么容易遇上他。” 董家就是杨家湾的，上辈子两人就没什么交集，这辈子她并不觉得两人会发生什么。 此时的陆漫漫还不知道什么叫打脸，更不知道打脸来的如此快速，她还在那里给陆兮兮作保证。 陆兮兮真心为她好，她投桃报李也跟陆兮兮说了些真心话。“兮兮，你以后在外面说话可要注意，什么邪门不邪门的，要是让有心人听见，有你的好果子吃。” 重活了一回，陆漫漫实在叫不出姐姐两个字，好在陆兮兮也不是真的很在意，只是捏了她的脸一把算作惩罚。 她摆摆手，“你当我真傻啊，也就是咱俩关系好，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我才说的，跟别人我才不会说这些呢。” 她们这里贫穷的很，每个大队都有被上面罚下来改造的人，陆兮兮不比陆漫漫要上学经常不在大队。大队的每次教育大会她都在场，看的可比陆漫漫多了，自然不会到处乱说话。 ☆、曹三妹 陆兮兮并没有在陆漫漫家呆多久，两姐妹说了几句话，见陆漫漫露出疲惫，她就起身走了。 陆漫漫确实有些累了，加上心里有事也没有挽留她。 屋里只剩下陆漫漫一个人，她躺在床上忍不住琢磨起当前的情况。 陆漫漫的爹陆文聪早些年参加过抗战且表现优秀，现在是他们高坪大队的大队长。如今还是公社制度，村不叫村而是叫做某某大队，大队长是这个大队最有权力的人，相当于以后的村支书。 她娘曹三妹比她爹略差一些，当过民兵小队长，她娘性格彪悍说一不二，有时候男人都怕她。前些年大队选妇女主任，她娘以绝对的优势拿了第一。别看她爹是大队长，现在村里有个什么事儿都喜欢来找她娘拿主意。 她娘这妇女主任当的比她爹还威风。 至于陆漫漫自己，她爹娘舍不得她下地说晒黑了就不好看了，于是就在大队给她办了一个代销点。她没事坐在屋里卖卖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她爹这个人有责任心，不管有事没事都会读大队部坐坐，农忙的时候还会跟着下地干活。这个点在家里看不见他很正常。 而她娘？应该是去守着代销点了吧？ 陆漫漫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醒来觉得身上舒坦多了，也有了力气。看看桌子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去做饭。 对她爹娘来说只是跟闺女一晚没见，可对陆漫漫来说上次见到爹娘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对爹娘心有愧疚，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弥补一二。 此时已经是深秋，尽管是中午外面还是有些冷，陆漫漫穿上床边粉红色的薄棉袄就下了床。她这边正穿鞋，门就被推开了。 曹三妹进来见闺女起来了，快走两步，她伸手摸摸闺女的头，“谢天谢地，总算是不烧了。你说说你，那楚铭又不是咱们大队的人，好端端的你管那闲事儿干什么？” 闺女的这个性子随了她，看见不平事总是忍不住管上一管，她一个老娘们自然不怕，闺女可不行。娇滴滴的大姑娘很容易吃亏的。 再次看见亲娘陆漫漫稳不住泪湿眼眶，怕她娘看出什么，她双手环住她娘的腰把头放在她娘肚子上。她心里默默地说道：娘，我好想你。 陆漫漫伪装的好，架不住曹三妹了解这个闺女啊，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偷偷的哭。 难道是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太重了？ 曹三妹有些自责，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怕闺女吃亏，语气难念重了些。 “行了，这次是娘不对，我闺女见义勇为，我不应该说你。快别哭了，回头让你爹看见了，还不笑话你啊。” 陆漫漫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她擦擦眼睛，摇摇头：“没，就是忽然感觉好久没见娘了，心里想得慌。” 人生病了就特别容易乱想，这点曹三妹知道。她本来是在家里陪着闺女的，这不是有人买东西找上了门她才出去的，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闺女就想她了。 闺女跟自己亲近，曹三妹心里美滋滋的，见闺女穿好了衣服，她一拍大腿，“瞧我，把正事儿给忘了。娘跟你炖了鸡蛋，你早上就没吃东西，赶紧起来吃一口。” 为了能让闺女吃得好，曹三妹专门养了三只老母鸡下蛋。在农村谁家有这样的大手笔，哪个不是把鸡蛋攒起来换钱。也就是陆文聪两口子，家里的鸡下了蛋都留给闺女吃。 看着碗里黄橙橙的鸡蛋羹，陆漫漫忍不住又掉起眼泪，从她有记忆起，每天一碗鸡蛋羹从未间断过。哪怕是后来她嫁去董家，她娘也是隔三差五的给她送鸡蛋。 她那时候也傻，她爹娘舍不得吃用的东西，董家人说上几句好话她就给了他们。现在想想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把董家人当好人，可董家人呢？ 刚开始董家是对自己不错，等到楚家平反，楚家的财产要回来，他们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董立诚了。董立诚跟楚妍搅合在一起的时候，董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真像，反而联合起来瞒着她。就说后来董立诚坚持跟自己离婚，董家也没有一个指责董立诚忘恩负义的。 相反，要不是楚妍坚持，他们还要留下她的儿子。 一想到自己上辈子把好东西都喂了白眼狼，反而饿着自己的父母，陆漫漫的脸上火辣辣的。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娘的脸，只好把头埋进碗里默默地吃着蛋羹。 曹三妹感受到闺女情绪的低落，她伸手摸摸陆漫漫的头，“咋地，娘今儿做的蛋羹不好吃？”她闺女平时见了鸡蛋羹可开心了，怎么今天吃的不欢畅呢？ 陆漫漫摇摇头，“娘做的蛋羹最好吃了，我就是嘴巴有点苦，吃到嘴里没啥味。娘，剩下的这些你吃了吧，我吃不下。” 曹三妹看看碗里没怎么动的鸡蛋羹，越发觉得是她这次没做好，闺女不喜欢了。她这个闺女从小被她们两口子养的嘴刁，你做饭要是有一丁点的不对味都能吃得出来。 她拿过勺子吃了一口，很香，很好吃。知道闺女生病，她今天还特意多放了两滴香油，怎么闺女不喜欢吃了呢。 陆漫漫不吃，曹三妹也就吃了一口就放起来。“不喜欢吃先留着，等你喜欢吃的时候再吃。我闺女糟了大罪，我跟你爹说好了，让他回来的时候去供销社称点肉，回头娘给你包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