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者对魔王无用。
我坐在桌边，思考。 这个洛什么公爵不是瓦大公的人，不仅不是瓦大公的人，因为兄弟被瓦大公杀了，和瓦大公有仇，对我有怨怼。虽然自称公爵头衔是凑数给的，但能凑上这个数，实力也不弱……怪不得维洛推荐的人名里有他。 唉，那时候和维洛会面时间不充裕，他列出这么多名字要我记住，好像也知道就算这些名字我之前也算是看公文看得眼熟了，这么让我记忆也容易记错，所以他就没再细讲他们每个人的优势劣势挑选他们的理由，怕我记忆负担更多到时候记串了就麻烦了。他只挑简要的说，对于这位公爵呢，他就说他长期镇守魔界西境，这个我看公文也知道他长期在他领地宅着…… 我现在能利用他做点什么？瓦尔达里亚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我眼前，瓦大公想利用他做什么？ 而且另一方面……他本人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往我们这里凑，趟这趟浑水。 啊……我该怎么办……我该做点什么……烦死了……再说这家伙说话真的好让我不快，废话一箩筐，又很放肆，虽然是没我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弱智，但实在也不是什么聪明的货色——只享受被女人取悦不懂取悦女人？就算你真的是这样，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找死啊？怪不得以前怎么努力想被我挑中我都不挑他——那时候他肯定比现在还惹人讨厌吧？ 真想等瓦尔达里亚来的时候告诉他这家伙冒犯了我请你给我把他杀了，看他到底真的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杀了不尽心侍奉我的家伙…… 唉，我在想什么啊？就算狐假虎威，假瓦大公的威，认真的吗？……讨厌，讨厌他们，讨厌这里所有人…… 这么心里暗暗骂了一会，我又想起了那个我想不起来的新的旧人……达伦赛吕斯。 听起来好惨啊，他，像个真正的忠犬，明明很弱却为了我上战场，还被瓦大公阴险地杀了……而我却没有给他正义，因为瓦尔达里亚那时候更重要……不…… 因为死者对魔王无用。我的头脑里的一个声音低语着这个答案。 我打了个寒颤。这是我吗？我会变成这样吗？我曾经已经变成了这样吗？简直就像瓦尔达里亚一样冷血，蔑视弱者，没有感情，精神变态…… 门又打开了，洛沙卡莱恩回来了，抱着新一摞书过来，放在我面前。我扫了一眼书脊上的名字，有讲地理的书，有讲各地风俗的书，有讲历史的书，有讲哲学的书……比较薄的看起来好读的我在珊索丝都读过，比较厚的……我现在不想读。 除了这些，还有魔法书。 我抽出一本《魔法阵通典》。当初在珊索丝也曾经翻开过这本书，但是当时看一页就觉得自己看不懂。在珊索丝时，阿格利亚斯对我的魔法教学就一直卡在释放魔力那一步，没有再往后进行。后来又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事，暂时就搁置了学习魔法。那时候感觉自己当务之急是多读读能帮我了解这个异世界常识的书，魔法书似乎没什么用又难读……我现在再翻开来这本书，唉，还是满页都是完全看不懂的术语，看了几行就不想看了。 没有心思读书，就有心思想到……洛沙卡莱恩怎么一直站在那？ 我抬起头，发现深蓝色头发的魔族竟然是在看着眼前的虚空发呆，发现我抬头看向他，他才回神，想起来什么似的，后退一步。 “那我就不打扰您阅读了，陛下，告退。” 就算是之前那么看不起我的瓦大公死忠侍女小姐塔尔塔瑞斯，也没有这么这么自行其是，进来前不敲门我还没说话就自己决定自己告退和我说话时说一大堆废话自顾自对我发脾气——呔！ “不，”我说，“站住，给我把这本书上的内容从头到尾，一句一句地讲解一遍。” “啊？可这是最基础的魔法阵入门啊？您连这个都看不懂了吗？” “不要废话，”我面无表情地说，“快点开始讲。” 他很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毛，那副表情明显是在说：你这个失去力量的魔王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地对待我。他深呼吸一下，接着说：“好吧……呵，愿为您的心愿赴汤蹈火……让我来给您从头到尾讲一遍基础魔法阵！” 他绕到我椅子后面，给我讲起来： “一句一句是吧？‘绪论：若论魔法学宝冠上最耀眼的一颗宝石，当属魔法阵无疑，从墨菲斯定理的同契联合到亚茨沙依坦的金斯顿逆解元阵应用，我们看到亚斯定则的怎样灵活而巧妙地让若尔金斯之力为施法者的意志服务’……呃……” 他呃了好一会，抬起头去看他：靠，他那个困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您是一位多次参战，力量强大的高等魔族，对吧？” “呃……” “您看不懂最基础的魔法阵入门书籍？” “我、我几十年前学的这门课了……我会用！用的时候哪会管这些魔法阵一个个都叫什么？我想想，这些肯定都是我懂的东西，我只是一时想不起它们是叫这个名字……我就要想起来了！” 他盯着这页，又盯了半天，应该是觉得他不说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于是说：“亚茨沙依坦，是第四代魔王的名字……金斯顿，是一个厉害的法师的名字吧……逆解元阵是一种……呃，反正就是和魔法阵运行相关的什么什么……四代魔王设计魔界结界的原型魔法阵时，参考了这个思路，在有些地方改了改弄了弄，就弄出了现在这个魔界的结界……” “弄？” “呃……就是，那个，弄了弄……”他苦恼地抬起手，一团如同燃烧的火一样不断变化形态的魔力出现在他手心。 离我的胸口那么近，那么鲜活跳跃的魔力。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什么，继续苦恼地说着：“就这么，弄了弄……” 虽然很快，但我的感知能跟上发生了什么。那团魔力形成了一种秩序，以一个复杂的轨迹流转起来，接着，突然间—— 黑火横扫开去。 装果汁的银壶被远远推出，砸到地上，水晶杯直接破碎，里面的果汁在一瞬间蒸干，摊开的书接触到黑火也瞬间燃尽。旁白那摞书中正对黑火的一本厚书被冲毁，上下两本则被扯碎，燃烧的纸张随着冲击波到处飘散。这么一下，这摞书向旁边一倒，全都散落在地上。我的胸口也对着这片火，起初那一瞬间有燃烧似的刺痛，不过下意识运转魔力后，伤口立刻就痊愈，接下来感觉到的是，凉飕飕——啊！我的裙子！ 我嚯地站起来，然而同一时间，他消失了，瞬移到了墙角，用他猩红的竖瞳看着我。 他的表情，我很少在这些高等魔族脸上看到过……他惊恐的看着我。 不过，也是一瞬间的惊恐。下一刻他就意识到，我失去了力量，我无法对他做什么。他的竖瞳变回了圆形，还笑起来了。 “喔……真刺激。”他说。 我靠我要是哪天恢复力量我杀完瓦大公就要杀了这个白痴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