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久，帕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便从厨房里推着餐车走出来，把热气腾腾的咖喱蟹肉饭桌上，很快一张木桌子放的满满当当。 唐冉迫不及待拿起勺子，挖了满满一勺送进嘴里，幸福的眯起眼，转身看着年轻女人：“我已经想很久这口了。” 女人微微一笑：“姑姑让你慢慢吃，她在做甜品，让你带点回去。” “那肯定得尝尝。”唐冉眼睛一弯，眼里满是期待。 余安心静静的吃着，来这之前食物对于她而言，不过是生存的基本需求，能填饱肚子就行。味道好坏她从不在意。米饭裹着浓厚的酱汁极其鲜美。 来这之前她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大厨做的韭菜馅饺子，每次做饺子出锅，她都会拿着碗第一个冲到食堂，现在她纠结了，韭菜馅饺子已经被这几天吃的各种好吃的淹没，要是大厨知道他的饺子已经排到看不见的位置，一定会说：“小安心呀，你这没良心的，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快就把你收买了。” 唐冉看着余安心像饿了很久，吃的小脸通红，怕她不够吃，戳了一串套筷子上，把炸鱿放到余安心碗里，满满一盘饭，很快被吃了个干净。 唐冉笑眯眯的看着余安鼓鼓的小脸，轻轻戳了戳：“余安心你确实应该多吃点，看你瘦的像随时能晕倒。” “她体力好着呢。你晕她都不会晕。是吧余安心？”十四喝了一口冬阴功汤，看着埋头苦吃的余安心，每年的体能训练，总能在名单上看到余安心的名字。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嘴角苦涩的笑了笑。 余安心抬起头看了看十四，对着唐冉说：“我只是瘦了点，没那么虚，刚才那个点心能寄回国吗？” “那个西米糕吗？寄回去都馊了。”唐冉笑着摇摇头。 余安心皱了皱鼻子，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点心雨瓷吃不到。 “不过可以学啊，这点心应该不难，国内这些材料都能买到。”唐冉看着余安心失望的小脸，又说到：“等会儿帕诺的姑姑来可以问问她。” 一顿饭下来着十四和唐冉就顾着聊天，没吃多少，桌上的食物几乎都进了余安心肚子，擦擦嘴，打了个嗝，这种能随意吃饱的满足感她很满意。 “安心，我要像你这么吃下个月就可以出栏。”唐冉惊叹的看这一桌子，再看看十四，他那十几碗面在余安心这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门那边工作环境那么艰苦的吗？我记得我叔叔说每周都补给航班过去呀。”看余安心吃的狼吞虎咽，也门那边物资肯定也是不够用的，不然怎么让这么瘦弱的女孩有这惊人的食量。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快来尝尝姑姑刚做好的。” 帕诺抬着一个刚好放叁个玻璃碗的盘子走过来，唐冉站起身帮帕诺把盘子里的玻璃碗放在桌上：“哇，这芒果糯米饭看着好有食欲。糯米的香味很浓呀。” “当然，姑姑蒸了整整一星期的糯米饭才成功的。”帕诺小脸一脸得意：“唐冉姐姐你们快尝尝。” 糯米上面放水果，椰浆没过米饭，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椰汁混着果味扑鼻而来，甜的，这样的搭配余安心第一次吃。 吃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口中，这味道就像她早已吃过，余安心木然的嚼着口中的食物，她努力回忆，眉头蹙起，试图从那些遥远的片段里找到一点点痕迹。 旁边男孩的声音突然拉回了她的思绪，抬头才发现几人诧异的看着她，余安心茫然的看向唐冉。 唐冉突然想到什么跟余安心说：“帕诺说这个芒果糯米饭哪里不好吃吗？这是他姑姑改了配方做的，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没，没有，很好吃。”余安心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看着帕诺又接着说：“我只是第一次吃到水果搭配糯米饭，有点新奇，很好吃，真的。” 唐冉把安心的话翻译给帕诺，男孩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随后又开心的对她说了句什么，转身回了小木屋。 唐冉喝干净碗里的椰汁，舔了舔唇，还有点意犹未尽：“帕诺说姑姑做的芒果糯米饭有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余安心重复这这几个字。 “嗯嗯，是呀，泰国家庭的妈妈都会做这个饭，几乎是很多小孩的童年回忆。” 唐冉没有发现余安心的异样，还在自顾自的说：“之前我做交换生的时候，泰语老师的小女儿总是打电话给哭着让她回家，那时候她总是很温柔的哄她，说回家就给她做芒果糯米饭，小孩一听立马就不哭了，乖乖在家等妈妈。这一招每次都很灵，那时候我们都私下说，她女儿每次想吃芒果糯米饭的时候就打电话哭，然后她妈妈就给她做芒果糯米饭，哈哈，有趣吧。” 唐冉说完侧头看着余安心一勺一勺吃着，神经大条的赞叹了一下她的好胃口，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十四不见了：“诶？狗十四呢？” 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发现他在收银台结账：“早知道他请今天往贵了点，可惜了，没机会了。” “走了。”十四走过来轻飘飘说了两字，点了根烟往门口走去。 唐冉推了推余安心：“走吧。” 余安心拿着包想要过去结账，便听唐冉说：“十四已经买过单了。” 余安心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在门外抽烟的十四，点了点头跟着唐冉走出小院。 “唐冉姐姐，我送送你们。”帕诺在他们身后说道。 两人转身看到帕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走过来。 女孩脸色苍白，看到他们有些紧张，头埋得很低，紧紧靠着身后的男孩。 “帕诺是你妹妹么？之前来没见过她。”唐冉轻声问。 “嗯，她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在医院，昨天刚出院。”帕诺轻轻扯平了女孩腿上的薄毯。推着女孩送他们出了小巷。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出了小巷就是热闹的街道，告别了帕诺，唐冉念叨着吃太饱，要散散步，不想那么早回家，十四和余安心自然没意见。 叁人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慢慢走着，余安心生活很单调，下班就回家，每天两点一线。夜晚的曼谷她从未见过。 唐冉拉着余安心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为她介绍夜市摊上有趣的东西，十四默默跟在她们身后。那张好看的脸没有半点表情，纵然如此依旧吸引了很多目光。 越往里走人越少，路面坑坑洼洼，走着走着路上就只剩下他们叁个，路灯昏黄，路的尽头被封住了，旁边倒是有条岔路口，这条路明显比他们走来的这条好，一条平坦的柏油路。 “回去吧，没路了。”唐冉拉着余安心准备往回走。 “那上面是哪儿？”余安心指着那条岔路。 “上面是一栋已经荒废很久的别墅，这块地属于私人的，主人出钱才修的那么好，这里的贫富差距看路就能看出来。”唐冉啧了声，语气里酸味十足，眼睛滴溜转了圈：“走，姐带你去看看已经落魄的有钱人家，听说闹鬼，喂，你两敢不敢去啊。” 十六翻了个白眼：“幼稚。”说完双手插兜率先走过去。 唐冉拉着余安心跟上去，虽然来过很多次，晚上来还是第一次，心里有点毛毛的。但狗十四已经去了，她不能输。 挽着余安的手越来越紧，余安心感觉到她的手在冒汗：“唐冉，你很热吗？” “不……不热啊，嘿嘿。”说着更收紧了手，余安心看了看没再说话。 叁人一前一后走到别墅前。没有想象的阴森恐怖，黑色的大门紧闭，昔日白色的墙面已经破败不堪，大部分墙皮已经脱落，别墅门前的长期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只是从院内爬满外墙的月季在黑夜里香味越发浓重。 “这个季节月季竟然开的那么好，看来这家女主人一定很好的养护过。老余要是能看到他对祖宗似的月季，在这没人管都能开那么好，他肯定得哭。”余安心碰过一个有她巴掌大的月季，闭眼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中。 门锁有很多划痕，应该是有人想撬门，没能成功。十四凑近一看：“哟，这锁挺好啊，以色列koke公司4代锁。现在已经更新到7代，不过四代到现在的口碑都是很好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家子当年在曼谷可以说举足轻重，周家老爷子手段很辣，整个亚洲50%的lsd都是从经他手，这别墅就是他大儿子的，老爷子一碗水端不平，生意都交给了大儿子，小儿子啥都没捞着，结果被小儿子直接……咔。”唐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这余安心侧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这小儿子是亲生的吗？” “我当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跟我说这事的老师拍胸脯保证这儿子肯定是亲生的。”唐冉又继续说： “那小儿子杀了亲爹，和大哥，逼死大嫂，直接篡位接手老爷子的生意。这人的心狠手辣远远超过他爹，生意是越做越大，越来越张狂。最鼎盛时期他直接接手了整个亚洲的生意，不过他也没风光多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善恶到头终有报，最后被一颗导弹，碰，炸的尸骨都不剩。”唐冉说的激情澎湃。 “唐冉你就瞎扯吧，网上都搜不到你说的这事。”十四划拉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都没有这事，点开曼谷周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那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只言片语。 “我没骗你们，我刚来上学的时候还能搜到，那时候我还搜到一张据说是那小儿子的侧面照，虽然有点糊，但是真的很帅呢。” “呵呵，糊的照片你都看得出来帅来，那小儿子叫什么？说来听听。”十四冷眼看着她。 “我……我哪记得那么多，他就是帅，爱信不信，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不知道这几年为什么查不到了。”唐冉涨红着小脸。 “查不到可能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余安心的声音轻柔，看着手上暗红的月季，人都死了，还花那么大精力抹去这些，是怕睹物思人，还是本应死了的人其实还活着？ 澳门 男人长指扣上袖口，黑色西装衬衫更显得他挺拔修长，理了理衣领，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目光扫过，微微挑了挑眉。 拿起手机，接通视频，对面是一个女孩站在黢黑的夜里，怒放的蔷薇快要把她瘦弱的身体挡住。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那个好大哥家么？随即男人的眼神暗了暗，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亲生女儿是应该去拜拜，不过他这“失忆”的小侄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么？ 琨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靠在洗手台，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拿出另一个手机，拨通。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男人也极有耐心的等着，就在快自动挂断的时候，女孩的声音传来：“喂？” 琨茵弹了弹烟灰：“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貌似没反应过来他是谁？视频里只见女孩看了看手机屏幕一脸怀疑是不是打错了。 琨茵皱了皱眉：“很好，我走之前让你存手机号你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叔？”余安心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嗯，问你话呢，在哪儿？”男人的语气着实不算太好。 余安心看了看眼前黑乎乎的别墅：“同事带我来看鬼屋。” 琨茵看着黑黢黢别墅没说话，脸色说不出的阴沉，视频里远远显示着余安心的背影。突然月季丛中一声粗粝怪叫，惊的旁边一个女生发出一声尖叫。 余安心被她的叫声吓得一哆嗦，不自觉的退后几步，下一秒唐冉拉着余安心飞快的跑下坡道，留下十四愣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琨茵听着电话那端一整嘈杂，视频里没了两个女孩的踪影，这时手机那端传来余安心的声音。 “唐冉，唐冉，别跑了。”余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唐冉拉着余安心狂奔，边跑边喘着说：“妈呀，周家小儿子来索命了，看我没骗你吧。他死不瞑目，附身在那花上。” 琨茵听到这气笑了，打开免提手机扔到桌上。 房门传来门铃声，不用想肯定是阿耀，赴约时间快到了，琨茵扔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走的打算。 电话那端，两人一直跑到岔路口，见路上有零星行人，唐冉才停下，瘫软在路边。 “有可能是老鼠。”余安心看她吓得脸色苍白安慰她说到。 唐冉大口喘着气，声音颤抖：“老鼠？你家老鼠叫那么大声？” 余安心蹲下轻轻拍拍唐冉的背：“也许是几只老鼠呢？别自己吓自己了。” 歇了一会儿，才见十四慢悠悠的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什么，走近了把手上的东西扔唐冉怀里，惹的唐冉又一声尖叫：“狗十四，是什么东西快拿走。” “你的周家小儿子。”十四抱着手好笑的看着她。 余安心看清是一只半大的猫，小家伙瑟瑟发抖缩在唐冉怀里。小猫脚上被月季的刺扎伤了。 刚要摸小猫才发现手里捏着的手里还没挂断，走到一边小声试探的说道：“叔？你怎么不挂电话呀？” 电话那头有重物放桌上的声音，琨茵气笑了，声音冷冷响起：“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大晚上，不回家，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余安心缩缩脖子，再迟钝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怒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琨茵冷哼一声：“这账等我回来再算，现在给我回家。” 电话里男人语气强硬，余安心弱弱回应道：“知道了，我……我现在就回去。”刚说完对方电话就挂断了。 转过身，见十四把唐冉扶起来，唐冉看着怀里的猫：“我记得附近有个宠物医院，先带去看看吧。” 叁人赶到宠物医院，医生接过猫咪，仔细检查，半晌，医生从诊室走出来：“这猫伤的不轻，它的后腿被什么动物咬了，感染很严重，再加上营养不良，复原能力很慢，我先开点药每天给它清创，如果一个星期没好可能就……。” 医生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唐冉看着依旧对她叫唤的小猫，抿了抿嘴：“那就试试呗。但是我那个公寓房东不让养宠物。” “养我那儿。”十四拎着小猫脖上的毛拎过来，他手没个轻重，小猫“喵喵”一直叫。 “诶，你轻点。”唐冉抢过来抱着，又好像想到什么又看向他：“大哥，好像你住我楼下。房东鼻子比狗还灵。” “我带回去吧，我那儿不是公寓，没那么多规。”余安心靠着门边淡淡说道。 唐冉和十四对视一眼，唐冉面露喜色：“太好了，谢谢你，安心。” 两人送安心到家门口，十四把唐冉让医生开的一大堆药递给她：“我们走了，这只猫你多费心。” “嗯。”出租车离开后昏暗的路灯，仅仅照亮家门口一小块空地，街道对面那辆黑色的车不知何时悄然停下。余安心转身走入昏暗的小巷。 刚开门，黑暗中一双暗绿色的眸子一闪而逝，一个东西从远处滑到她脚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怀里的小猫惊的弓起身子，毛发直立，嘴里发“嘶嘶”的警告声。 打开灯，牙牙坐在对面，脚边那滑过来的东西是它的饭盆，狗粮撒了一地。 余安心关上门，随手把手上的袋子扔在客厅桌子上，抱着猫径直走向楼梯角，打开地下室地板，没有看狗一眼，头也不回走进地下室。 “嗷呜”，发出一声凄惨的狼嚎：可恶，可恶，你这是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