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
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眼角的皱纹都慢慢展开来一样:“我从来都想过,有生之年,竟然也会有‘他’低头的时候。” 话音带着惊奇、讶异,甚至有一丝丝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心满意足,是万事皆足的畅快! 云溪挑眉,目光中的疑惑渐渐尘埃落定,化为青丝般的哂笑,带着一种颇为调侃的神色,静静道:“是不是觉得眼下特有面子,特霸气十足?”她没有去问老爷子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只因在这b城里能让他露出这样“扬眉吐气”的神色,五个手指绝对能数出来。而能和她扯得上关系的……这还用猜吗? 老爷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整个人瞬间将云溪拉近了一寸:“赶紧和我说说,你到底做什么了,人家出国办个事,都要给我电话,让我今天好好陪着你。” 他接到峤子墨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耳朵出毛病了,竟然出现幻听的迹象。 那可是峤家的公子,整个b市能认识他的,各个都不是常人。一身排场不说,光是想要把自家孙女打包送过去的老首zhang,顺着zhong南海数,他都算不上格。云溪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把人给拿下了?他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李嫂恰好正在这个时候把牛奶面包送过来了,见老爷子一脸金灿灿的笑容,差点没摔了个跟头。 天娘诶,这,这是老爷子?别是撞邪了吧? 等把东西放下来,老爷子还一脸专注地望着云溪,似乎执着地要等一个世纪之谜一样,李嫂紧张地舔了舔嘴,觉得,自己还是去找医生问问,是不是老爷子最近身体有什么不妥才好。 望着李嫂一脸见鬼的表情,云溪打了个呵欠:“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接机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了。”然后,正准备出国的峤公子又看到了她师兄而已。 “接机?你给谁接机?”不会是那个伯爵,陈昊、萧然应该也不是。这几个峤子墨都见过。 老爷子想到这,忽然觉得,掉进她孙女的美人坑里的人似乎还真的不少。那次在老宅和峤子墨下棋的时候,云溪来找他,他也曾想过这两个小辈在一起的场景,可当时总觉得,会是自家孙女移不开眼神地倒追那位,结果,呵呵,竟然反过来了。 那可是峤子墨,天上地下祸国殃民的峤子墨…… 望着眼前容色雍容的孙女,要不是自己年纪摆在这,老爷子真想勾着她肩膀赞一句:“好样的!” 云溪喝着牛奶,心底却再一次地确认,某人霸道起来毫无道理可言。什么让她爷爷来好好陪着她,压根是想让她腾不出功夫出门见别人吧? 想到某人离开前说的晚餐之约,云溪私下一块吐司慢慢吃下去:“醋坛子。” “你说什么?”老爷子怀疑自己又一次耳朵不好了。 “没什么。要不要下棋?”收音机里的戏曲已经把张翠都惊得引过来了,云溪望着面色怪异的母亲,看着一脸忍俊不禁、暗爽不已的老爷子,觉得,这真是出喜剧。純的。 “走走走,下棋去。”知道自家孙女的性子,越发内敛不着痕迹,估摸着再问也问不出她和峤子墨的细节来,老爷子索性抓她上楼去下棋。 前段时间,一直担心她会就那么留在香港呆着,不愿回b市触景生情,如今看来,倒是他老糊涂了。 他深深地看了云溪一眼,嘴唇勾起一道深深的弧度:“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既然已经开始让云溪接待一众来访的宾客,也是时候放手让她接触更多的事情了。冷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五十年,绝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云溪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平静地笑笑:“好。”老爷子前段时间故意让她招呼所有来冷家的宾客,她本就猜测是帮她铺路,如今看来,或许,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的多。 两个人,一老一少,一大一小,看似温柔对笑,实则眼中幽静深深,一个天生悍将历经辗转、终成狐狸,一个灵魂重生算无遗策、滴水不漏,倒是天生有缘。 下棋、聊天、吃饭,中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用单双数猜子开局后才不久,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老爷子连眉毛都没动:“是不是峤子墨约你出去?” 云溪睨了一眼短信上的酒店地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扔开手机,正准备下一手天元,老爷子却忽然伸了个懒腰,“哎,年纪大了,精神头有点不行了。我要午睡,你想干什么自便。”云溪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她出去活动活动别影响他睡眠。估摸着,峤子墨肯定和他说了班机时间,想想也无事,便拿了衣服走人。 峤子墨定的酒店里有一个按照奥运标准建造的泳池,最重要的是,恒温。这个时间去,哪怕外面温度多少,也不影响游泳。好久没运动了,倒是可以去转转。 随便从衣橱里拿了套泳衣就放进包里,和张翠打了声招呼,云溪就开车往酒店去了。 到了泳池的时候,才下午三点,人不是很多的样子。服务员笑意盈盈地为她指引了下更衣室的位置,云溪换了泳衣出来的时候,恰好有一队附近大学的游泳队过来训练,男女运动员们的眼睛从她玲珑曲线上流连忘返,以至于教练都忍不住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个祸水。 结果,“噗通”“噗通”“噗通”…… 就像是多米诺一样,因为教练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学员因为刹不住脚,一个个栽倒进旁边的泳池里。 浪花朵朵,简直就像是演戏一样。 云溪抬眼看了一瞬,就淡淡地转开眼神,继续做着热身运动。 说起来,上辈子外公原本打算培养她往音乐方面发展,从小就让她学习钢琴,可惜自己耐不住古典音乐,反而投向奔放的舞蹈,探戈、斗牛舞倒是学得不错,唱歌也得过奖,其余也就游泳还能拿得出手。像淑女必备的插花、芭蕾,她倒反是兴致缺缺,没有什么心意。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遇上了萧然,就不管不顾地一下子冲了上去。说到底,本性问题。是她太离经叛道。 眼中默默一深,她在众人惊艳的眼神中,以一个标准的腾跃式起跳,如一条美人鱼从天际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瞬间进入泳池。 修长的美腿将她的力度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伸展,每一个越出水面,每一次呼吸,似乎连空气都在顺着她劈开眼前的水波,原来有些嬉闹的泳池四周突然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此。 随着她每一次露出水面而呼吸一窒,又随着她埋入水底而慢慢一松。 每个人心中都不住地惊叹:“怎么有人能游得这么美!” 就像是看到一副水墨一般,那四周的一切都是留白,只有她,水花四溅,随着室内光线的折射,她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云溪游着,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自由地放纵,多日来,辗转奔波的劳累似乎涤荡而空,正准备上去休息,忽然…… 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猛然往下坠去。 云溪一惊,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有一股猛力在拉着她下沉。 双脚再也使不上力,肺里的空气即将消失殆尽。 全身一片软绵,她双手挥舞着,想要用自己全力挣扎出水面,却没想到那力道又猛然一拉,随即,整个人向下沉去。 她心底一惊,只觉得这一闭眼,便再也不能张开。谁知,下一刻…… 温暖湿润的唇吻了上来。 润润的,带着一股浓烈的熟悉的味道。 云溪费劲地张开眼,却见一副朦朦胧胧的影子在面前微笑。 她一呆,整个人似乎被惊住了,那人却笑得越发倾国倾城,唇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度过来的空气也变得炙热起来。 舌尖一麻,察觉出云溪咬了他一口,他也不怒,笑着继续顺着她的唇,将她齿间抵开,流连反复,细细地勾住她的舌尖起舞。 云溪双脚一软,只觉得唇齿完全失去了自我掌控,随着他任意驱使。明明在水下连呼吸都不得,却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 池边的人都一个个吓傻了一样,刚开始还以为是她脚抽筋了,细看之下,竟然发现池底有一个人在搂着她亲吻。 那画面被水波一圈圈地荡开,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却隐约可见相拥的两人容色殊丽,绮丽非凡,那浓烈的吻慢慢划过细细琢吻,唯美得和风景一般。 准备下水救人的一干人便讪笑着摸着鼻子,挨个离开。 得,没见过这么给女朋友惊喜的。差点吓得他们心脏病发。 空气越来越稀薄,等肺里已经再没有可以支撑两人呆在水下的余地了,云溪顺利地推开对方,一个用力游到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水里的人似乎并不急,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神色悠然地从水底渐渐露出头来。先是半片胸膛,随即是腹部,再到那标准的黑色贴身泳裤…… 云溪清晰地听到身后一片口水吞咽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男女有之。 各个瞠目结舌地望着从水底浮出的峤子墨,那样子就像是刚刚生吞了两个电灯泡。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水,顺着他的肌理,寸寸往下滑去,黑色的发随意地伏在而后,那俊挺的容颜比之平常更多了一份蛊惑。 冰冷疏离的容貌贵艳非凡,茫茫众生在他眼底似是蚍蜉草莽,水波荡漾,衬着灯光,在他眼底折射出一片晶莹,如流动的星河,恍若天神。 坦然的胸膛上两处殷红,越发显眼。云溪目光对上他那眼底的别有深意,仅一瞬,四周所有人顿时觉得一股禁忌气氛弥漫横生。 两个人,一人半倚在池边细细呼吸,一人好整以暇呆着池中满含笑意,这一眼凝望,似刹那惊艳了所有人的眼,只觉得——风光霁月,春色无边……。 ☆、第九十四章 第一次接近 两人的视线太过纠缠,似是而非,有一种像是将时间的一切都割裂的强势,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缱绻爱恋。这是一种用语言都无法描述的复杂。 可即便这样,所有围观的人,依旧觉得,眼热非凡。 “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怕老爷子没看好我?”云溪换了个姿势,将整个背部靠在泳池边,懒懒地勾着唇,侧眼看了周边惊呆了的众人。眼中华艳骤起,如摇曳春风扶柳,娉婷妩媚,姿容芬芳。 那一刻,好整以暇的峤子墨目光一深,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不出声。 空气中,似有什么浓烈而起,连呼吸都让四周的人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下午才下了飞机,他就立刻让人驱车直接到酒店,丢下整个机关殷切等待了两天的调查结果,只想着,那个人,那个人只要一刻不在眼前,立马能引发其他状况。 走之前,那个在机场见过的男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手头动一动,还是很容易就能查出对方的底细。 意料之中,身价惊人,意料之外,圈中人士。 十年前已然离开的风云人物,竟然无声无息忽然回了b市。 峤子墨忍不住一笑。 水波荡漾,在他身边似乎微微掀起涟漪,他垂头敛目,水面上倒映出他半幅容貌,越发显得不似凡人。 顺手查了查对方的行踪,果然,多年定居欧洲。 若没有猜错,当初她跟着他和卓风一路在欧洲盘旋三月,定然是为了这个男人。这个几乎要在b市上流圈内销声匿迹的男人。 不是没有见过她身边有其他的男人。 玉树兰芝的詹温蓝、稳健自如的祁湛、禁欲优雅的陈昊、霸气横生的萧然,如果真的是因为独占欲而生出那丝难耐,他倒觉得,当真可以回炉重造了。只可惜,这个在网络上连一张照片都不存在的凮峥让他对那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无论如何也不曾料过,他与她的朝夕相对竟然是源于另一个男人。 “冷云溪。”他忽然叫她的名字,雅致清冷,却别有一股柔意:“你为什么会答应来这和我一起晚餐?” 以她的薄凉的性子,别说是约谈吃饭,就算是守在她家大门口等着召见她也能眼见眨都不眨地直接漠视。 他曾想,她对他终究不一样,在香港,住进那座大厦,就像是给他开了一扇窗,虽没有全然接受,但至少,已掀开一道帘。 而如今,他却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看在冷家的情分上。 真难得啊,竟然也有自己无法把握的事情。 峤子墨自嘲地抹了把头发,俊挺的五官瞬间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如雕塑一般深邃立体,引得周遭所有人的目光越发惊艳惹火。 天之骄子,赫赫皇贵。 曾几何时,竟然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询问别人的心思? 云溪若有所悟,水光在她面容上印出一番波光粼粼的别样景色。 忽然一个翻身,她反身朝后仰泳,逍遥惬意地任四肢伏在水面之上,修长的美腿慢腾腾地拍打着水面,就在她与他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忽然一个直立,整个人勾住了他的腰侧。 刹那间,他们之间的距离为零,她扶着他的腰,慢慢地立于水中,就站在他的面前,丝毫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