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因为萧家的事情了了后, 傅家暂时还未轻举妄动，赵群开春了就开始带人去开垦土地，因朝廷已经下了明旨要通商了，赵群还要找人专门去负责招商这一块, 至少要把这个地方做起来, 看着热热闹闹的。 以前犯人最远发配到辽阳, 现在因为领土扩张，有很多重罪之人也发配到会宁。在农桑上姚老先生是一把手，在典狱方面白先生却是行家。赵群本人也养成了偶尔有意见就问玉彤的好习惯, 不管采不采纳, 至少能听到好的见解也不算白费。 “其实充军过来的人也不乏能干之辈, 能善加利用就好, 不过有些重犯也不能跟他们走的太近。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爹以前在益州招安土匪，你还别说, 人家土匪还修路呢？”玉彤跟开玩笑似的。 赵群听了点头：“谁说不是。” 玉彤却来了兴趣：“你说来了这么多犯人, 有没有咱们认识的？” “有，平西伯一家不就是吗？”赵群狡黠一笑，以往平西伯和小梁氏手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次充军到这里, 让她们也好好干活。 玉彤摇头：“能够走来这里, 看来他们也是命硬。”她没想过要夺命，毕竟一群落水狗, 死了也就死了，可活着让他们多干些有价值的事情，比如种种田，耕地什么的，这些可都需要人啊。 夫妻俩说了会子闲话，却见有人来报说姚老爷子病了，赵群一皱眉就要过去，玉彤吩咐平安把大夫也请过去看看。 还好大夫回来说姚老先生是点小病，没什么大问题，玉彤知道姚老先生倒是个好下属，称得上是鞠躬尽瘁了，年纪那么大还跟着赵群到处跑。好在他没事了，要不然又还要家里再送人来，来新人又要重新安排事情，也是麻烦事一件。 姚老先生的儿子和林氏夫妻却快吓死了，老爷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一切都没了。仆人钱财宅子全都是王府的，公爹在，这些东西她们自然可以享用，公爹没了，他们也自然被打发了。 好在养了十天半月，姚老爷子身子硬朗起来，赵群请商户过来开铺子的事情也办的非常顺利，他办事也很细心，先把东胡人聚在一起，专门为他们开了个皮货市集，再放出风声要卖皮毛。军户所有一些人已经开始养羊和牦牛等等，这些都是关外的人正好缺的。 此地大多是军户，治安也很好，傅因保虽说想分杯羹，但也怕别人说他没做事，所以赵群分配他专门做筹备市集一事，这位仁兄做的倒也不错。 傅家得了些好事，虽说时时刻刻想把赵群拉下来，但赵群也防备着。谢大少彻底闲了下来，谢家以往还因为女学有些名声，现在商户崛起，有一些商户想送姑娘到谢家，汪淑儿是可有可无，可谢大少却不大同意。 商户有钱不假，可这名声却不怎么样，他谢家好歹是仕宦人家，又不缺钱，招了商户后也坠了名声。 天气暖和起来，人也开始走动起来，一向人缘很好的郝夫人请大家聚聚，玉彤知道她的意思也是正式介绍萧云娘给大家。 以前萧云娘是作为萧家大小姐的身份，现在可不一样，作为郝家的大少奶奶，这是正式介绍给她们。 玉彤跟郝夫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主要是俩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不像傅三奶奶，人虽然不错，可是因为傅家和赵群有些不大对付，关系不如以往，当然面子上都顾着挺好的。 就说现在玉彤在门口看见她了，还要嘘寒问暖几声：“你这肚子越发大了，我看怕是快生了，稳婆奶娘都请好了没有？” 傅三奶奶也跟她挽着手进门，“肚子大了，也不好走动，我家里都好。初哥儿和福姐儿还好吧，要我说你可以趁着年纪多生几个。” “这孩子来不了也看缘分。” 俩人边说边走进去，郝夫人跟萧云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萧云娘看见玉彤进来就连忙过来说话。郝夫人已经让人准备了瓜果糕点：“我就说多亏了世子引入了好些商户进来，以前我们家想买点糕点都没处去买。” 以前郝夫人那边都是中立的，现在看到赵群做的不错，而且还能够力压傅家，郝夫人就略微偏赵群这边一点了，以前可是没有这么明着帮他们家说话。 “我们世子说了都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做好，怎么能说是世子一人的功劳。”玉彤掩嘴笑道。 傅三奶奶正摸着肚子，看又有丫头领了人过来，原来是玉佳和汪淑儿一起过来了，汪淑儿肚子刚有点显，她时不时摸一下。 看到玉彤后，见她一幅得意的样子，心中暗叹，这人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变，情绪都不会掩饰，也就这张脸能让信郡王世子喜欢了。 她有些轻视玉彤，可玉彤却压根不觉得汪淑儿是什么大的威胁，可又想了想前些日子管事嬷嬷说的话。现在会宁府逐渐热闹起来，谢大少却还是做闲职，这也就不说了，本地的一位跟谢大少同等级的官员还公开呛他不做事。 虽说谢家要藏拙，可也不能让人侮辱至此，谢家原本准备给这位小官一点教训的，没想到身为上官的赵群不仅不训斥他，还让他升了一级去管兵器库，这人成天跟谢家不对付，汪淑儿平时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可管事嬷嬷这样说了，她少不得要探探玉彤的口风，看世子是不是针对谢家？ 再怎么说谢家也算是信郡王府的姻亲，信郡王世子怎么做事不管不顾的？ 玉佳跟玉彤关系亲热，一过来就坐在玉彤身边，“姐，这几天没去你家，我饭都吃不香了。” “明儿抱了宁宁过来就是了。” 傅三奶奶指着她二人笑道：“还是你们姐妹亲热，还能在一处，这多好啊。” 郝夫人接话：“谁说不是。” 梁玖曾经也在边关打过仗，现在训练将士不必郝家或者萧家差，就是不靠世子他本人也迟早要升官。这张家的姐妹也是有意思，真是一个赛一位漂亮，先前听人说才知道张家还有两位王妃，都是钟灵毓秀的人儿。 “今天啊，咱们去酒楼吃，这家虽然才开了不到一个月，可生意好的不行，我们家平东等了好久才排到一个包间。” 玉彤一听说要去外面吃，有些懊悔道：“早知道就带初哥儿和福姐儿过来了，他们许久没出过门了。” 郝夫人大手一摆：“直接去接呗。” 玉彤摇头：“算了，今天跟他们安排了任务。我让他们俩背书呢，现在去又扰了他们，下次我再带他们去。”她想的是郝夫人虽然不错，可是绕个大圈去接孩子，这也太耽误时间了，她还想早点回家。 又让孩子背书？汪淑儿冷脸道：“世子妃，容我说一句话，这么小的孩子别让他们学太多了，这么小学了也会忘记，若不然可真是揠苗助长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有些来者不善：“谢大奶奶，我的孩子怎么教我心里有数。” 郝夫人连忙打圆场：“云娘快扶世子妃上马车。” 汪淑儿近些年一直都是被人捧着，所以表情常常淡淡的，却总有人替她出头，现在傅三奶奶态度不明，郝夫人打圆场，玉佳肯定是帮她姐姐，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看玉彤上了马车，汪淑儿往另一辆马车上上去了，傅三奶奶自觉看了一出好戏，也麻利的让人扶着坐轿子。 玉佳弃了自家的马车，跟玉彤坐在一起，她有些不解道：“汪表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对初哥儿和福姐儿这么上心。” “谁知道她发什么疯，简直就是有毛病。”哪一位做母亲的愿意被别人说自己苛待孩子，还不都是希望孩子学好才狠下心来，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明年就有先生过来开蒙了，若是没点基础，到时候学起来也吃力。 说不定坐在学堂里都坐不住，现在就是培养他们学规矩的时候，她自家夫君都没意见，也不知道汪淑儿急什么？ 会宁府并不大，很快就到了醉仙楼，在会宁这地方，民风开放，也不需要戴什么帷幕，自然有下人帮忙做屏障。即便玉彤和玉佳过于美貌，但人家也知道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家眷，所以不敢抬头看。 包间正好在三楼里面的一个大包间，说是只包了一个，三楼几乎全部都包了下来，这郝平东确实是个会办事的。 她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妇人上来，她脸上溢满笑容，“世子妃，我是兵器库戚贵田家的，我方才看到您了，这就过来请安。” 玉彤听赵群夸过这位戚贵田，是个实干派，把兵器做的相当好，监督也有力。 她对戚夫人道：“那你先过来吧，我们家世子也夸过你丈夫很是能干。” 第一百零五章 认命 戚夫人也是个妙人儿, 她恭敬的跟玉彤纳福，立马更正玉彤是都指挥使夫人，看的出来人家是认同赵群的能力，而不是仅仅看重赵群的世子身份。 “指挥使夫人, 是这样的, 我家儿子过几日成亲, 想请您去观礼，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戚贵田的夫人一脸期盼的看着玉彤，她家老爷很佩服这个年轻的都指挥使, 但是冒然送帖子去不大好, 好在今天有机会看到世子妃了。 玉彤哈哈一笑：“去, 怎么不去, 你打发个人跟我送张喜帖来就成。” 戚夫人知道她们这是聚会, 很有眼色的说了几句奉承话就离开了。 这里民风开放, 女人们议论官员，知道的小道消息也非常多。郝夫人知道的就不少：“要说戚贵田大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现在成亲的这位是捡的孩子, 这么些年他夫人虽然没有孩子，可谁逼他，他也不纳妾, 不典妾, 就守着夫人过日子。” 这么一说, 在场女人们的印象更好一些了，傅三奶奶自己的丈夫不算薄情, 可夫妻二人早就是相敬如宾，要说感情也真没什么感情，看到人家感情这么好，她其实心底里还有点羡慕的。不过，这样的事情想想就成了，她姐姐还是皇后呢，可皇上的妃子少了？ 其实京城大多数贵族家庭都是如此，丈夫对正妻只有敬，对妾才是怜爱。 傅三奶奶夸了一句：“真是鹣鲽情深啊。” 在这样的场合，汪淑儿常常不怎么插嘴，要么闷头吃东西，要么就眼观鼻鼻观心，她一向信奉的是不说无用的话。方才跟张玉彤说那些话都是看在她的孩子的份上才提醒她的，看她不仅不领情还呛她，以后她是不会再多说一句。 玉彤跟她不大一样，只要对方还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她都会一起说话，这就是社交的一种，皇太后还得时不时找宗亲们过去说话，更何况她？ “要我说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我爹在杭州的时候，当时有一件大案，就是女子生不出孩子来，被男子休弃。女人已经年过三十了，娘家又没本事，最后她走投无路只好吊死在前夫门口。” “这事听着也心酸。”傅三奶奶叹道。 萧云娘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自己也生不出孩子来，是不是也会遭到不好的对待呢？想到这里，她感觉到有些悲哀，即便是坐在这里的这些贵妇们，都是顶级的诰命，她们都要拼命生孩子捍卫自己的地位。 若不是怕吓着她们，玉彤真想说和离了就坚强的活下去，为了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这并不值得。 女人在这世上虽然活的艰难，可就因为艰难就不活了吗？ 死才是逃避，活着才是更有勇气面对自己。 郝夫人看气氛僵住，有些后悔开这个头，再看世子妃已经笑开了。 “原本是件好事，都怪我这张嘴，跟大家说个小笑话……” 转眼气氛又热了，郝夫人方才皱起的眉头放松了，这位世子妃倒真是个妙人儿。 ** 厚重的毡子换下了，再重新挂上黄水晶的帘子，初哥儿已经兴冲冲的跑进来了，他今天穿的大红色纻丝直裰，衬着他肉嘟嘟的，像个雄赳赳的大公鸡一样，生机勃勃又分外可爱。 “娘，妹妹来了吗？” 玉彤也觉得小孩子早上不要起太早，要不然影响发育，所以跟丫头们说过，不要太早喊醒孩子。显然初哥儿是个意外，他起来的很早，精力旺盛，蹦蹦跳跳，丫头们一看到他就觉得很欢乐。 “福姐儿可能还在睡觉，你先坐这里陪娘吃早点，等你妹妹过来，我们再一起讲故事和认字。”玉彤耐心的哄着他。 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这让玉彤感觉到很贴心，也许他有一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想法跟自己相悖时，开始拂逆自己，可现在他是她最最心爱的儿子。 一碗加了蜂蜜的红稻米粥，喝在嘴里甜丝丝的，初哥儿吃到鼻头都冒汗了，玉彤拿帕子帮他擦汗。再看丫头带了福姐儿进来，初哥儿有些得意的跟妹妹说：“妹妹，这个粥可好吃了。” 小女孩更为乖巧一些，她这个性子是天生如此的，不大哭闹，就是要什么，也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一定得要到那个东西。笑起来有俩个小米窝，性子也宽厚，从来都是不大争抢，反而儿子更像自己，有什么一定要最好的。 “娘。” 听到女儿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她的心都酥了，“福儿宝贝要吃点什么呢？” “娘亲，我要吃吉祥如意卷。” 玉彤吩咐下人上了上来。 看女儿偶尔吃的困难的时候，她便放下自己的碗，再喂给她吃。当了娘的人，跟姑娘家可不一样了，当时只考虑自己，现在还要把孩子照顾好。 吃完早点，又读了会子书，玉彤让人带了两个孩子下去，这才开始穿衣打扮准备去戚家。夏桔现在也有了身子，这出去的活儿她是不能去了，不过她倒也想的开，拿了盘瓜子就回房了。 紫鸢和黄莺这两丫头年纪也大了，玉彤打算等明年就把她们许配人，再提拔春华和秋实上来做一等的。 戚家位于会宁府千户所附近，不用人指路，看到热闹的那家就是戚家了。戚夫人是个圆盘脸小个子的妇人，玉彤刚下车，她就欢欢喜喜的迎了她进门。 “没想到您今天真的来了，我还想着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您能送礼来就不得了了。” 玉彤笑道：“你上次亲自邀请了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岂有不来之理。” 戚夫人笑呵呵的迎了她进到内室，里边有一些女眷，玉彤一扫而过，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些兴奋，虽然努力控制着，看得出来对她的到来也是极为欢喜的。 内室并不算很大，下面坐的人穿着其实也一般，应该是小官的夫人们。越是这种情况，玉彤越发亲切和气的跟她们说话，就好似跟她们是亲戚朋友一样。 “黄夫人是吧，你衣裳很别致。” “哟，这是大姑娘吧，长的真俊。” “李夫人，你真的年轻的很，不是吧，这是你儿媳妇，怎么像姊妹啊？” …… 戚夫人就在一旁端茶送水，进来送茶水的人让玉彤有些吃惊，这不是张玉涵吗？待她出了门子，玉彤才问道：“这位看着倒是不大像您家的丫头。” “是军户所那边抽调过来帮忙的，是个麻利人，可惜命苦的很。婆婆腿脚坏了，丈夫也是个不顶事的，好在世子爷给军户们分的田都是公平的很，她家田分的也不少，就靠她公公和她种了。” “原来这样啊。行了，戚夫人你快去接新娘子吧，我这里有这些大姐陪着说话就行了。”玉彤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