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原来许娜跟许英海并不是亲生父女，她才是整个犯罪集团的幕后主使，金三角地区的大毒枭。她有一间专门用来放钱的仓库，因为伪装得极其隐秘，除了许英海，就连社团内部人员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底细，更别说警方了。 然而，自从许英海被抓后，贩毒集团元气大伤，徐娜不敢轻举妄动，一直潜伏在赵宇宸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收集信息摸清警方的行动规律，一方面暗自养精蓄锐准备找机会东山再起。 “编剧真是个让人意外连连的小妖精。”黎旻躺在医院听着剧本的大致走向，发出这样的感叹。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重重叹了口气，历史上有过像她这么狼狈的大毒枭吗？ 黎旻对唐糖努了一下嘴，“坏消息说完了，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那个老是吃小姑娘豆腐的陆导演终于滚蛋了。” 黎旻想了想，原来是那个喜欢玩弄未成年的陆导演，先前和林泽笙吃饭的时候，在酒店里遇到过的那个。 唐糖说话的时候，顺手拿个苹果削起来，突然问：“黎黎，你知道那个梯子怎么会突然坏的吗？” “什么梯子？” “哎呀，就是害你扭伤了腰的那个梯子啊！” “那个梯子不是因为螺丝掉了吗？” “谁说的！”唐糖瞪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我上次去给孙导演送剧本，听到他和人在房间里说，这个梯子可能是有人使坏，故意弄坏的。”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 “你是说有人要害我？”黎旻瞪大了眼睛，“谁这么恨我啊？”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陆导演呗。” “我跟他没什么交集啊。” 唐糖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反正这事情说来话长，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他先前因为惹恼了林总反而被警告了于是心有不甘在道具上坑了你一把。” 黎旻更奇怪了，“可是林总惹了他，应该去报复他啊，为什么要坑我呢？” 唐糖沉默了一瞬，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黎黎，你这样的情商能活到现在，真是委屈你爸了。” 黎旻：“……”她后知后觉地问，“那他是怎么惹恼泽笙哥的？” 唐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惹了你不就是惹了林总呀！这个姓陆的故意给我们错的剧本，还到处说你的坏话呢！后来林总知道了警告过他，可是他不服气，反而害你受伤。所以这次林总当然不能忍啦，就这么让他滚蛋了……” 唐糖还在说着，黎旻却啃着苹果不做声。这几天林泽笙根本没跟她提过这个陆导演，她也不好当面去问他，他不想说，那她就当不知道吧。 这几天除了剧本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黎旻觉得还有个最大的变化是，林泽笙不知道怎么了，几乎把办公室移到医院来了。这个过程是润物细无声的，就像蚂蚁搬家，他每次来都会带一点东西，笔记本电脑，合作公司的宣传材料，有时候是一些没看完的文件。 直到黎旻有一次坐沙发里看报纸的时候，才发现没地方可以落脚，这房间里差不多有一半都是他的办公用品，笔电旁边居然还连着台打印机和传真机。 丁俊过来探望的时候，也跟她开玩笑，“黎小姐，公司员工私下里都说，要是找不到老板，到北仁医院的vip病房，肯定能找到他。” 黎旻对此只能→.→ 最夸张的一次，丁秘书大概有急事要跟他商量，带了好几个高层过来，林泽笙直接跟着他们去隔壁的空病房开了小半天的会。 桌子不够病床凑，凳子不够床上坐，黎旻偷偷过去瞄了一眼，那场面，相当壮观。也没有人来提醒他们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因为这层是vip病房，就她一个病人。 病房里有一半属于林老板的办公区域，久而久之，医生查房也下意识放轻脚步，剧组的人更是不敢来了。 沈鑫只来了一次，来的时候林泽笙在一边的沙发里看ppt，沈鑫跟黎旻聊了几句，就觉得整个房间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冷，简直像冰窖一样，为免自己冻成杏仁冰棍，他寒暄了几句就赶紧撤了。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孙文华过来。 孙导抽空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婉转地说：“后面还有很多戏份，不能坚持就算了。” “那我先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还有我这伤也白挨了。” 孙导演没说话，的确如此。 “不行，我要继续拍。”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林泽笙插嘴，“你怎么拍？腰不要了？” 一个要继续拍，一个不让，孙导演夹在中间很为难，最后熊掌一拍，“那就这样吧，小黎后面在轮椅上拍，取景的时候只取上半身，全身的时候用替身！” 黎旻偷偷跟孙导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都妥协成这样了，林泽笙还是没答应。黎旻在医院求了他整整一天才换来一句，“叫医生全程跟着，不舒服马上停拍。” 黎旻忙不迭点头，就差磕头谢主隆恩。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有几场是山上的景，四个小伙子专门负责给黎旻代步，把她抬上去，拍完了再抬下来。黎旻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孙导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到时候让林总请剧组吃饭！要有东坡肉！” 黎旻呵呵着，“行啊，您就是想吃西坡肉也没问题。” 最后一个月对黎旻来说很艰难。 因为要完成许娜从乖乖女到大毒枭的性格转变，她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转得自然。 说起来，许娜的身份被揭露还是因为赵宇宸。 赵宇宸是在一次行动中觉得不对劲的，整件事情仿佛是踏入一个早就铺好的陷阱里。就像当年抓获许英海时一样，只不过现在角色换了换，行动队全军覆没，一支训练有素的神秘队伍横扫全场，手法残忍，唯独赵宇宸侥幸逃脱。他离开时，发现对方身上有跟许娜脚踝类似的纹身。 有一个念头在脑中模模糊糊，赵宇宸赶到许娜家，果不其然，许娜已经不知去向，他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衣柜，联系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发现自己被骗得彻头彻尾。 可笑的是，如果不是他当初向组织求情，许娜就不会无罪释放，如今也不会断送行动组三十条人命。 震撼太大，赵宇宸一时钻牛角尖毒瘾又犯，自暴自弃沦为街头混混，被警队开除。 被开除的赵宇宸现在只剩一个目的，四处寻找许娜的行踪。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靠着蛛丝马迹找到她。 当时的许娜，正一身黑衣黑裤，准备离开。 ☆、第23章 麻烦 赵宇宸找到许娜的时候，是在海边，这也是《峭壁》最后一个场景。 黎旻的腰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她一身黑衣黑裤站在快艇上，面前是拿着枪的沈鑫。 沈鑫用枪指着她，“去自首吧，你还年轻。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淑女。”艹，这什么鬼台词！ 黎旻现在的眼神已经蕴含心机，她斜着眼角淡淡笑着，“赵警官，你还是跟我走吧，过了这片海，你会拥有新的人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陌生的野性，倒是跟黎旻的性格有点神似。 沈鑫看着她：“……” 他无奈地用枪指着自己额头说了句抱歉，忘词了。 黎旻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点窃喜，视帝被自己带跑了。 两分钟后。 沈鑫用枪指着她：“去自首吧，你还年轻。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修女。” 黎旻：“……” 众人：“……” 沈鑫黑着脸念了三遍“淑女”。 第三次的时候总算过了。 因为许娜是低调出逃，身边没有几个人，赵宇宸跳上船想把她押回去，后来在打斗中两人掉下海。 孙文华最擅长的长镜头里，一边是放慢节奏的双双掉海，一边是受到惊吓到处飞窜的鸟儿，画面最终定格在岸边的老树上，枝条上的绿叶抽丝发芽，迎风舒展。 看到这个镜头，了解孙文华的人都知道他开始炫技了：摄影师走位，匀速推轨，场面调度……这个开放式结局给观众很大的信息量：这到底是故事的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除此之外，细心点的观众还会注意到，镜头背后是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他们初遇的那个早晨，多云，有风。 只是当初那辆大红色的per，现在去哪了？ 路上的那个小坑，后来修复了没有？ 那个不会换轮胎的小姑娘，你后悔曾经停下车了吗？ …… 孙文华颇满意地点了根烟，轻飘飘说出最后一声“咔”。 现场一阵沉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帽子衣服全被扔向半空。 《峭壁》杀青。 前期拍摄终于完成，接下来就是后期的事了，可是黎旻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拍完最后一场时，只觉得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很沉重，就连跟林泽笙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跟他探讨：“为什么要设定开放性结局，不交代两人的生死呢？” 林泽笙正在让服务生把菜里的海鲜类食物去掉，虽然她的腰伤已经差不多了，但医生说还是要少吃海鲜类食物。听到她的问题时，他想了想，“可能这部剧讲的是善与恶，生与死。你觉得善，那就是生。你觉得恶，那就是死。”把一小碗鸡丝粥推到她面前，“如果结局都是好人生坏人死，那就没什么新意了。” 黎旻没说什么，她觉得这剧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被改得面目全非，到最后剧情没崩，人设居然也没崩，真是太神奇了。 《峭壁》开播的时候，黎旻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开播第一天，林泽笙难得有空陪她早早坐在电视机前看，但是他说的陪，也不过是黎旻坐在地上对着电视机，他坐在旁边的沙发里，一边喝果汁一边在笔电上处理公务，照例一心三用。 黎旻拍完后没有看过后期，也是第一次看。 广告过后开场，没有画面只有三声枪响，非常吸引眼球，就连林泽笙也抬头看了看屏幕。 全黑的画面，极具感官刺激性，黑底屏幕上慢慢浮现几行白字： 受多种因素影响，我国毒情形势依然严峻复杂。目前我国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有258万人，全球吸毒人员近3亿，每年有20多万人因吸毒死亡、1000万人因吸毒丧失劳动能力。为了抓获毒贩，有一部分警察深入卧底毒窝，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染毒。 ——谨以此片献给所有为了国家缉毒工作因公染毒的警察们，祝他们早日重新穿上警服。 看到这么多数据时黎旻觉得头皮一麻，林泽笙突然在旁边说：“孙文华真是有创意，把一部偶像警匪片包装得这么高大上。” 说完觉得屋子里很安静，这才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是里面的女主角。 他咳了咳，换了个坐姿，这种想吐槽主角就在旁边坐着的感觉还真不习惯。 林泽笙又看了一眼屏幕，“我觉得以孙文华的习惯，后面还会加上八个字。” 黎旻转头看他：“哪八个字？” 林泽笙喝了口果汁，“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她看了一眼屏幕，果然…… 她用心心眼看着他，“你不是不看剧的吗？太厉害了，居然这都能猜到？” “套路。”林泽笙把她眼底的心心全数收下，说，“你跟他接触多了就知道他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