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当然。永远不要小看一个投资客的效率。”劳伦斯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交换了合同认真审核起来。相比起老练的金融家，莫妮卡这方面的经验十分有限，大学时倒是专门学过合同法相关内容，也上过模拟课，只是时间间隔太久，她都有些忘了。扫射了一遍细则，又请六生看过后，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劳伦斯以咖啡代酒。

    “合作愉快。”莫妮卡回敬以鲜榨果汁。

    出国任务圆满完成，六生的休假时间也刚好到期。两人定了晚上的航班，直接回到s市。六生一落地手机立刻被打爆。

    “什么？你又胖了五磅？老天，看在钱的份上，你知道你即将参加新视线的舞蹈大赛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周之内你必须给我瘦回原来的腰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愤怒地挂掉了美宝的电话。另一个电话又瞬间响起。

    “慧儿，亲爱的。我刚刚回国，对。什么？你又要增加助理？不行，绝对不行。我知道你在荒郊野外拍戏，知道你必须每天按时吃花胶雪梨汤，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五个助理了，五个助理！你挣的钱还tm不够付助理费呢。”

    “我快要被气死了。”六生挂掉电话心烦意乱地叫嚷，机场出租载了他俩往市区方向驶去。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高速公路上的车辆稀少，路灯稀松地投下一片一片萤火，四野寂静，只有车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这个宁静美好的夜晚，莫妮卡不想被六生的牢骚打破。

    “谁不乖就扣钱。”她开始出馊主意。

    “嗯？不不不不，不行，那几个小鬼头会联合起来杀了我。”

    莫妮卡想起那个画面也有些发怵，轻叹一声拍拍对方肩膀，“那你只有认命继续当全职奶妈了。”

    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两人互道晚安后，六生驱车赶往慧儿片场。莫妮卡看着他写满疲惫的面颊，心里感叹经纪人挣钱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尤其当遇上不靠谱的明星时。

    美美地睡了一觉。

    当清晨的阳光把莫妮卡叫醒时，她发现已经是中午12点过了。

    没有工作的日子真好！可以有大把时间补眠、逛街、运动、宅在家里，莫妮卡前几年工作忙的时候总是渴望能有个喘口气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她贤惠地围上围裙，给自己做了份蔬菜总汇沙拉，还榨了杯新鲜橙汁。知道不久的将来会上马一部大戏，为了让身材维持姣好的线条，她决定严格控制每日进食热量。

    沙拉碗被放在食物称量秤上过磅，“150克沙拉78大卡，一杯橙汁80卡，真不错。”莫妮卡穿着白衬衣坐在高脚靠背椅上，喝了一口鲜榨果汁，一边享受着美食。白色窗帘被拉开，外面是一片看得到碧蓝大海的沙滩，有温暖湿润的海风缓缓吹进房间的角落，这一刻的时光简直美好得让人沉醉。

    不过美好的瞬间很快被电话铃声打破。

    莫妮卡磨蹭着走到沙发前，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亲爱的，是我。”一个温婉亲切的女人声音。莫妮卡微微一愣，握住听筒的手有些握不住。有多久没听到她这么温柔地跟自己打电话了？眼中不知从何时蓄满了泪，她光脚站在长毛羊绒地毯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怎么了？是我，景怡啊。”那个甜美的女生久等不到回应，以为电话串线，“你还在吗？莫妮卡。”

    莫妮卡从心底发出冷笑。

    “我当然在。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在。”即便过了一世死过一次，她还是做不到淡定沉着，心中跑马千军，面上纹丝不露。

    景怡的声音变得更加关切了，“你今天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如果是，我开车过来陪你去shopping啊。我知道你最近因为那件事情很烦，不过别愁眉苦脸了，我们出去买东西，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有什么烦心事，统统告诉我，我来当你的垃圾桶。”

    这就是景怡。一个见谁都面带微笑，礼貌周到，连大声说话都未曾有过的标准淑女，这就是她出道以后最好最好的圈内闺蜜。如果不是因为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恐怕莫妮卡永远不会怀疑景怡对自己的别有用心，永远不会看清楚，这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你看，就连现在，她落难了，她也要惺惺作态地打个电话表示关怀。逛街？吃东西？谁不知道她景怡现在在戏上正没日没夜地赶拍？听自己诉说心事？呵呵，不过是为了掌握最新动态罢了。

    莫妮卡平复下刚刚因为太过惊愕而略显燥郁的语气，换上从前的态度，“好啊，你开车来接我，我们去游艇上吃海鲜。”

    果不其然……景怡“嗯”了一声之后假装刚刚想起，“哎呀，亲爱的。我居然忘了，刚刚卫导才说过不许我们这些主演们私自离开剧组。你看看我这个记性，对不起啊，莫妮卡。不过我虽然不能陪你，但还是可以听你说说心事的。”

    莫妮卡皱着眉头，这个景怡，果然只是为了打电话来刺探自己的情报。前世的这个时候，景怡可没有如此好的闲心和她煲电话粥。那个时候她的形象全面崩塌，民众对她的反感度极高，在上了几个所谓的澄清访谈节目后，非但没有洗白自己，反而被黑得更离谱。那时候的莫妮卡像一只无头苍蝇，没有工作、接不到通告，整天整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唯一的慰藉就是打电话给景怡诉苦。可是，电话总是不通。要么占线、要么助理代接、有时候好不容易接起来，三言两语就给挂了。

    这世上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而景怡这种女人，就是雪上加霜的典型。莫妮卡回想起来，在她困难得快连生活都过不下去的时候，从来都只有一个六生在旁。景怡，不，景怡总是远远地看着，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在她好不容易有一丝爬起来的机会时，拼命落井下石。

    这就是她的好闺蜜啊……莫妮卡浑身血气翻涌，一股怒火自胸中燃起，蔓延成燎原之势，将她的理智迅速烧断。也不知从前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药，竟然被这女人骗到身败名裂、人财两空的地步！

    “那我就谢谢你了。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她，已经等了一辈子了。

    “好吧，你真的不想说说慈善晚会的事？”

    看来莫妮卡这场翻身仗打得很成功，连景怡都受到感触过来打听情况。

    “不想。”

    “好吧。那么，乔齐呢？”

    乔齐……莫妮卡几乎是再也无法控制地怒喝出声，“所有和这个王八蛋有关的事我永远也不想听！不想说！不想看！”

    “啪”地挂断了电话。

    乔齐，她曾经的男朋友。

    两个人被称为“金童玉女”的组合。她是最当红的玉女偶像，乔齐是最受青少年欢迎的新晋人气歌手。两人因共演偶像剧《花开的季节》爆出绯闻，然后顺理成章走在了一起。乔齐比她大两个月，英俊潇洒，连出个机场都有成堆的米分丝围追堵截。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是莫妮卡在扮演着照顾者的角色。乔齐就像个被莫妮卡惯坏的孩子，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必须要她五分钟赶到，不需要的时候几天几天都联系不到他。

    过去的莫妮卡甘之如饴。

    不管是冷战、矛盾、吵架，她忍了一个星期就会主动打电话过去和解，放低姿态任由乔齐拿捏。连六生都看不过眼，骂骂咧咧地说莫妮卡“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简直就像他养在别人家的狗。”

    在前世爆发录像事件后，莫妮卡曾疯了一样跑到乔齐家门口找他。大门紧锁，电话不接，乔大少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他的经纪人狗拿耗子出来发表声明，以旁观者身份破口大骂莫妮卡不守妇道，辜负了乔齐。又加油添醋地描绘乔齐在得知整件事情后，如何借口浇愁醉卧医院，引得媒体大众纷纷抱不平，越发地反感莫妮卡。

    莫妮卡看了报道，几乎是崩溃般地瘫倒在乔齐的门前。为了澄清整件事，她联系了所有朋友，打遍了所有电话，终于在一家酒吧的包间内找到了正和辣妹跳舞畅饮的乔齐。她跪在地上求他原谅，被一脚踹开，撞上大理石的茶几桌角上。

    乔齐搂着辣妹的小蛮腰，嫌恶地瞪着地上的莫妮卡，像是看着一堆垃圾。“你滚吧，别扫了我的兴致。”

    失望至极的莫妮卡病倒在医院，六生为她定了单独的病房，不让任何人打扰。病房里的电视正在播放乔齐接受媒体采访的片段，当主持人问道他和莫妮卡的感情时，荧幕里的乔齐眼含热泪，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他说，莫妮卡是我心中永远的白月光，不管今后会如何，不管她爱不爱我，我会永远陪着她，不离不弃。

    荧屏外面，头缠纱布、身穿病服的莫妮卡发狂似地放声大笑，这个说着不离不弃的男人，自酒吧一夜后，便再没出现过。甚至连她受伤住院，也没收到过他的只言片语。

    娱乐圈的男人啊……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面，究竟裹着多少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