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在苏青淇低垂着头回忆的时候，苏远鸿拍板。 “青淇，青涵一起去。” 苏远鸿是个精明能干又极有野心的人，还有一年，他需进京述职，到时是进是退还是保留原职就看手段和人脉了。 江南是整个大庆朝最富庶之地，盯着这个位置的官员不知有多少。 他能从一介大商贾之子科举进士一步一步坐到江南总督的位置，手段是不缺，他缺的是人脉。 武昌侯府这条最大的人脉必须抓在手中，当初嫡出的大小姐苏青琬能成为世子夫人，苏远鸿和韩氏没少谋划。 如今苏青琬没留下任何子嗣，还陷入病重之中，一个处理不好，武昌侯府这条人脉怕是要断了。 所以，一旦苏青琬熬不过去，两个庶女必须有一个成为武昌候世子的继室，这是苏府和武昌候府的共识。 ☆、第2章 去京都 韩氏对苏远鸿的决定惊讶极了，不过她向来以夫为天，直接点头。 “老爷决定就好。” 然后转向苏青淇和苏青涵两人，“好了，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启程去京都。” 于是苏青淇去京都一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苏青涵此时心情复杂极了，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她没想到各方面都拿不出手的苏青淇竟然还能跟着去京都。 和苏青涵不一样，苏青淇心里是高兴的，去京都，意味着不用像在苏府这里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变成木讷的样子。 甚至能够拖延嫡母为她说亲的时间，幸运的话，找个长期饭票嫁了，约法三章，互惠互利。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起码她曾努力过，未来才不会觉得遗憾。 “是，女儿告退！”两人福身退了出去。 等她们一离开，韩氏给苏远鸿沏了茶，忍不住开口问出疑惑：“老爷，武昌侯府不是平常的勋贵人家，你看淇姐儿的性子似乎不怎么适合……” 涵姐儿各方面都很出色，容貌美丽，聪明知进退，行事大方稳重，进了武昌侯府，她也放心，特别是她有一手好医术，又亲近她这个嫡母，韩氏不会有什么意见。 甚至希望涵姐儿的医术能高过太医，治好琬姐儿。 但苏青淇就不同了，同样的先生教导，她硬是没拿的出手的地方。 去了京都，万一不小心惹贵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加上她的生母田氏害她流掉一个小哥儿，田氏被处理掉后，她没有迁怒苏青淇，只让她在乡下的庄子住了十二年，已经是大度的了。 如今老爷却可能让苏青淇去接替琬姐儿成为武昌候世子的继室，怎么想都膈应。 苏远鸿看了一眼韩氏，对这个嫡妻他很是看重，韩氏持家有方，处事公道，注重大局，所生的两个嫡子聪明有能力，嫡女出色，嫁入侯府，给他增添了不少助力。 “青涵容貌手段管家都不差，但有两点不好，一是心气高，在京都，心气高不是什么好事儿；二是——我看不透她！” 苏远鸿眯眼，眼中精光毕现。他忙官场之事，不代表他不关心后宅，特别是两个未嫁的庶出女儿。 看不透？老爷如此精明犀利的人竟然说他看不透涵姐儿——韩氏心头立即被泼了一盆冰水。 “青淇则不同，是个安分守己的，管家的时候也没出过错。”有时候，安分守己才是最好的。 “青涵和青淇虽是庶出，但我苏远鸿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这一条夫人务必让她们记住。”苏远鸿掷地有声，眼神锐利，语气不容置疑。 “最后一点，不许和天家之子亲近，特别是青涵，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这回让青淇跟着去，也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醒，苏府不是只有一个她一个适龄的女儿！” 武昌侯府的老夫人是当今皇帝的亲姑母，大庆朝的大长公主。去了京都，她们肯定会被带出去参加贵女的宴会，世子，皇子们都能见到，万一被迷了心，掺合到皇子们的争斗中，就不妙了。 自古以来，站位是最不能做的，特别是处在他这个位置，更是打眼，估计到时惦记他两个庶女的皇子们不会少。 “老爷放心！”韩氏点点头，她不是个目光短浅的，老爷话里的意思她懂了，必要时，再出色的女儿都只能是家族的弃子，苏家不需要给家族招祸的女儿。 苏远鸿搭上韩氏的手背，轻轻拍了一下。 ……………………………… 苏青淇和苏青涵出了明砚堂，明兰快速的走到自家姑娘身边，苏青涵的丫鬟婆子也过来了。 “二姐，我先回去了。”不想和苏青涵一起走，苏青淇率先开口。 苏青涵轻移莲步站在苏青淇身边，笑着道：“三妹，一起回吧，二姐想和你说些体己话。” “好。”顿了下，苏青淇应了一声。 两人朝前不疾不徐的走着，后面远远跟着丫鬟婆子们。 一路上，苏青淇沉默不语，等着苏青涵开口。 苏青涵没有辜负她的期盼，轻声说话了：“三妹，咱们这回上京都可不是探望大姐这么简单。” “二姐想说什么？”苏青淇侧头直视她，苏青涵是老夫人颇为喜欢的孙女，知晓一些内幕很正常。 她对上京的目的不感兴趣，只是很好奇这位二姐想干嘛。 “祖母说大姐可能熬不过去了，苏府和侯府的姻亲不能断，这次咱们上京都，就要做好当武昌候世子继室的准备。”苏青涵瞥了眼不远不近跟着的丫鬟婆子，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二姐，你不会弄错了吧？”苏青淇心一沉，咬唇，“咱们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当别人的继室，续弦。 苏青涵明了她话中的意思，神色有些不渝，心里有些瞧不起三妹的上不了台面，身份低又怎么了，她语气骄傲的道：“我们虽是庶女出身，但三妹别忘了，咱们的父亲可是江南总督，正二品大员，江南又是大庆朝最为富庶之地，朝廷将近三分之一的粮食都是江南上供的。” “而且，论财力，咱们苏府可是巨富之家，武昌侯府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论权利，咱们父亲可是当今皇上的心腹大臣。唯一不足的就是咱们没有武昌侯府的人脉，所以父亲不会让这门姻亲断了的。” 苏青淇垂下眼眸，面带羞愧之色：“二姐知道的真多。”心里却留了心眼，她这位二姐真不简单，身处内宅却消息灵通，连家里的财力和人家武昌侯府的财力都知道，孙姨娘可没这般见识。 巨富，没想到苏家竟然还是巨富之家……苏青淇有些明白皇帝为何让父亲坐在江南总督这个肥缺上了，除去父亲的才干外，强大的家底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苏青涵心一虚，眼神闪烁了一下。掩饰性的笑了笑，“这些都是祖母说过的，我不过是陈述出来罢了。” “三妹别不相信，我想到过不了一天，母亲就会和咱们说的了，到时我们会带着各自的嫁妆去京都……” “听说大姐夫长相俊美，风度翩翩。”苏青涵姣好的脸蛋上露出一丝憧憬之色，眼神却暗暗观察苏青淇的神色。 苏青淇双眼一亮，低声确定：“真的？” “当然，到时你见过就知道了。”苏青涵神秘一笑。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差点没闪瞎苏青淇的眼，苏青淇在心里默默吐槽，二姐这番表演真是尽心尽力，不就是想让她对大姐夫生出好感爱慕之心，给大姐添堵，当然，也许还有其他的目的，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古代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所以三妹还是早做打算为好。”苏青涵轻轻的拍了一下苏青淇的手，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后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她可不想当什么世子继室，借由探望大姐去京都这个权贵集中之地才是她的目的，三妹跟着去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说不定还有利她计划的发展。 苏青涵一离开，苏青淇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淡淡的：“明兰，咱们回去吧。” 回到小楼，明兰给自己小姐倒了一杯清茶，苏青淇抿了口茶润润喉，搁下茶盅，吩咐明兰：“明兰，收拾一下行李，过几天咱们要进京了。” “进京？咱们苏府除了嫁到京都的大姑娘外，没什么亲戚。”明兰疑惑的问。 苏青淇默然，看样子苏家将大姐病重的消息瞒得紧紧的，既然嫡母瞒着，她也没多嘴说出去。 明兰服侍了三姑娘那么多年，自然了解她的性子，见姑娘没多说，知晓这不是她能知道的，便去内间整理衣物行李。 等午膳时间到了，就去厨房端膳食。 苏青淇望着圆桌上香气四溢，精心烹饪的六菜一汤加几小碟配菜，顿时胃口大开，拿起筷著欢快的吃了起来，明兰在一旁细心的给她夹菜。 等苏青淇吃饱喝足，桌面上还剩下不少菜都进了明兰的胃。 这是她们主仆的默契。 苏青淇不会挑战这个社会形成的规矩，什么人人平等，和下人同桌吃，或者自己还没吃就分下去给人吃，她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主不主仆不仆的，将下人的心养大，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吃剩的菜比酒店的都干净，这些菜没有她的口水，都是明兰用另一双筷著帮她夹菜，况且在现代吃完酒席将剩菜打包回去吃都非常常见。 明兰也不会觉得吃三姑娘剩下的饭菜不好，反而很感激。 在苏府，下人的伙食分成好几等，明兰就是属于第三等，一等二等的伙食都是老夫人以及嫡母和家主的心腹才能吃的上。 所以没有哪个丫鬟都能天天吃的比她好。 明兰才刚将桌面收拾干净，小楼外就传来一阵人声，苏青淇搁下手中的书，微微皱眉：“明兰，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姑娘！”明兰欠身出去了。 不一会，明兰进来了，同进来的还有三个人，领头的赫然是嫡母韩氏的心腹嬷嬷——高嬷嬷，以及一个眼生却一脸沉稳的嬷嬷和一个相貌清秀，眼神清明的丫头。 “三姑娘！”高嬷嬷和另外两人一起微微欠了身。 “高嬷嬷，母亲有何吩咐？”苏青淇敛下眼中的讶然，抿唇问道。 高嬷嬷指着身后的两人介绍道：“这两人是夫人让奴才送来服侍三姑娘的，妇人是冯氏，那个丫头叫明红。” “劳烦高嬷嬷代我谢过母亲，辛苦了！”苏青淇客气的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明兰，明兰拿出一个荷包送给高嬷嬷。 没想到嫡母会在这个时候送人过来，这样一来，她和二姐苏青涵一样，两个贴身丫鬟加一个嬷嬷的配置了。 至于是不是有异心留待以后验证。 高嬷嬷暗暗掂量了下，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转头敲打了一下冯氏和明红，就离开了。 夫人的交代完成了！ ☆、第3章 抵达 七日后，天朗气清，一个宜远行的日子，总督府的嫡长子——苏之瑾带着几十个家仆送苏青淇和苏青涵两位庶妹上京，行李等物装满了三艘两层的货船。 百姓们看见如此壮观的探亲队伍，暗地里议论纷纷，眼带羡慕，却没人骂总督大人苏远鸿贪污受贿，搜刮民膏，整个江南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总督大人的家族是江南巨富，产业遍布整个大庆朝。 第一次乘坐如此豪华的大船，苏青淇微微有些兴奋的站在楼船的窗边伸出脑袋到处张望，码头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商贾，各类客船，货船，吵杂声，吆喝声，叫卖声响个不绝…… “三妹，在看什么呢？”苏青涵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望了一眼码头上乱糟糟的人群，黛眉微蹙。 苏青淇将伸出的脑袋收了回来，抿了抿唇，“我没怎么出过门，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看个新奇。” “原来是这样，这条大运河来往的船只最多了，咱们一个多月都是走水路，三妹可有眼福了。”苏青涵笑盈盈的接口，心里却不以为然，大运河有什么好看的，等兴致一过就会觉得无聊了。 苏青淇点头，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见识一下古代的航运的，她扭头继续兴致盎然的观察古代百姓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