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单禾不信上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所以从来未向谁祈祷过，但是雷诺呢？生在这个时代，即便没有信仰也会耳濡目染，或多或少参加过这种活动，可为什么雷诺却没有。 问完了单禾才又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逾越了，别人的私事儿，好像这么问有些不太合适。 然而单禾却没有想到，雷诺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沉默了快有两三分钟，在单禾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低声答了句：“向我牺牲的战友吧。” “咯噔”单禾心突然猛跳了一下，有些揪痛。他怎么忘了呢，雷诺是一名真真正正的战士，经历过战场血的洗礼，一步步走来的。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的。” “没什么好抱歉的，哨兵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雷诺偏了偏头，反而安慰单禾道：“而你们，只需要好好的生活就好了，做自己想要做的。” 单禾有些惭愧，他一直身处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那些危险、苦痛、生离死别，可能无法感同身受雷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过往，但是此刻他却由衷的想要说一声感谢。感谢那些不知道姓名的英雄们做出的牺牲，因为有他们，其他人才能安居、乐业。 与周边欢闹的气氛不同，两人间流动的气息却有些伤感起来。为了缓解气氛，单禾还是决定调开话题，聊点其他的，只是没想到，一偏头，他却看到了雷诺脖子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单禾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雷诺脖子下那一抹红痕，期初还以为是什么特意的装饰，毕竟许多人在扮演吸血鬼的时候，都爱在脖颈上弄出点压印伤口什么的。但这时候靠的那么近他才发现，那伤口已经是暗红色，周边还有血丝，显然不是画上去的。 雷诺点点头，毫不在意的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单禾忽然想到那个被自己刻意忘记的梦里，雷诺身上好像也是，有许多新旧不一的伤痕，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皮肉却还是粉色的。虽然随处可见伤疤，可那些伤痕非但没有影响美观，反而让雷诺整个人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不是有话说嘛——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当然前提是，如果昨晚上梦里的那些，是真的话。 呼出一口气，单禾勾起了嘴角，打趣道：“以前是管不着了，不过现在将军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也该多注意注意。作为恋人，我还是很关心将军安全的。”说完单禾立马转过了头装作看风景一样，回避着雷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单禾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莫名的他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仿佛就像是信仰缺了一道口子似得。他永远无法像其他向导一样跟将军一起上战场，不能真正的并肩作战，只能站在身后默默祈祷。 9点整，钟声响起后，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纷纷低下头，开始默默祈祷。 单禾这是也是第一次许愿祈祷，他不知道应该向谁诉说，所以干脆直接向天使许愿起来：希望他爱的人与爱他的人都能幸福安康，希望世界没有战争，希望雷诺能不再受伤。 而单禾不知道的是，虽然没有回答只言片语，一旁的雷诺看着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然后在心里头默默的回复了他刚才的话：“好。” 三分钟的祈祷后，狂欢正式开始，随着四周360°环绕音响里播出的音乐节奏，周围的人群开始，整个广场开始沸腾起来。 原本拥挤的人群更是吵闹了，到处是欢快的跳着舞蹈狂欢的“牛鬼蛇神”，他们看到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会就冲上去给个拥抱，然后再继续朝着其他人冲过去，就因为这样，单禾一个没注意就被从雷诺身边挤了开来。 “雷诺。”单禾感觉背后像是被人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倒。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手被拉住，然后向后一扯，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是熟悉的清冷薄荷味儿，单禾心头扑通一狂跳，心中困兽好像终于找到逃离的方法一样，咆哮一声后，彻底脱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蠢作者：采访一下单天王，就凭您刚才那么一戳，感觉将军的胸……到底如何？ 单禾【摸下巴：但是说实话，软硬合适，指感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唔……还可以再试试？ 将军沉默，猛然发力，快速把人拖走。 单禾【惊恐脸：唉，等等，还没采访完呢！ 将军【不自觉红了脸：回家，任随你戳个够。 第27章 动心 梁放找到单禾的时候，他刚刚卸妆完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那双眼放空有些神游天外的模样，与平日里的阳光又精明形象看起来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一看到外面那么多小粉丝还以为是什么当红idol组合来了，没想到是你小子。”梁放很是不客气的往化妆间唯一的椅子上一趟，然后继续埋汰道：“啧啧，这小模样小脸的，看起来真招人疼，乖，告诉哥哥，谁欺负你了，怎么一副被人抛弃了小媳妇儿的模样。” “你还是好好当你家艾伦的媳妇儿吧，男人果然不能太早结婚，结婚了就变成街道办的大妈了，什么都要管。”嘴巴上嫌弃着，但单禾还是递上了一杯哈德为他准备润桑的饮料给梁放。 梁放接过水，润润有些干渴的喉咙，笑了笑道：“怎么能是街道办的大妈呢，他们最多也就给你介绍介绍对象，找个未婚姑娘相亲什么的，哪能跟哥哥一样，为你答疑解惑啊。” “我有什么好疑惑的？”单禾不以为然：“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很闲？” 这里是帝国著名的综合性摄影棚，单禾今天来是为了拍摄一组服装广告，牌子走的是高端定制的线路，风格和格调都和单禾本人很搭，之前是因为咖位不够他一直没能拿下代言，“onelove”播出后的热度以及演唱会的影响，直接把单禾推到了准一线的位置。有了地位也有公众影响力，品牌商也是看到了商机，所以才率先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单禾做这一季的最新代言人。 “马马虎虎吧，新片子刚过审，还不到宣传期，确实蛮空的。”梁放没打算过多解释，而是继续问道：“啧，嘴硬，疑惑什么的你还自己不清楚吗？” 单禾在梁放面前一直很是放松，从不端着藏着，所以这时候也没多狡辩，随意拉了一把悬浮椅后就坐到了梁放对面，挑眉道：“你这是给谁当说客来了吗？” “还不是哈德，他个已婚妇男担心你这个小处男感情状况，所以就请我来了。”梁放长腿一伸很是随意的道：“前两天不是还说的好好的，顺其自然，怎么约个会回来整个人都蔫了？我看节目上你们互动的不是挺好的嘛，对了……你不是还‘索吻’、拥抱来着么，呵呵。” 说到索吻，单禾真是一阵欲哭无泪。节目是在周六晚上播，而他们拍摄是在周五，所以“祈乌节”当天晚上节目组就加班加点的赶着把素材给剪辑好了，次日直接播出。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座跳楼机的那些画面那可能完全记录在了两个跟拍的摄像镜头中，但却没有想到最后节目组的后期那么丧失，不仅从下“跳楼机”之后就一刀未剪全部播了出去，甚至还在雷诺低头敛眉看着他的镜头还做了重点回放。配音配乐配字幕各种内心os解读不说，特效特别还给单禾配了一对猫耳朵。 而且由于当时摄影角度的原因，单禾在镜头中是主导，雷诺只出现了一个侧面，所以整个画面看起来就跟单禾主动在索吻一样。天知道他当时真的一心一意的想要闹明白将军那獠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但那画面拍摄出来，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却是让人误会的深。所以说，有时候真的是，眼见未必为实，单禾可算是知道这个道理了。 可是不提还好，一提到那晚上，单禾又开始有些“晕”了。那天之后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脑袋里糊的很，鼻尖那淡淡的薄荷味儿一直萦绕不去，背后被雷诺拥抱过的地方更是燥热着带着些麻痒。他只记得后来将军就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腕，直到聚会结束，带着他穿过人群，将他送回星球上。 “瞧你，一说到约会的事情表情就变了，还说没事儿？”梁放眯起了眼睛，一副我很清楚的模样：“说吧，哥帮你解惑解惑，看你到底哪儿想不通了。” 单禾想不通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最想不通的就是那时候被雷诺护在怀里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有莫名心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熟悉，而且非常让他眷恋。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直接问梁放一句：“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我会紧张但却很有安全感是为什么？” 有些恹恹的往后一靠，单禾闷着没有接话。 “要不是你这小脸明天还要见人，我真恨不得现在就给你一巴掌让你清醒清醒。”怒其不争，梁放使劲的揉了一把单禾的脑袋恨恨的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不像个爷们了，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早就自我反省，制定好方针策略，对症下药了，哪儿用我两次三番的来开导，现在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梁放话说的直接，单禾也没气，他最近在处理将军这件事上优柔寡断的，但那也是因为他真的很慎重在考虑这件事，不仅是因为自己情感上的纠结，还因为对方特殊的身份，与两人怎么也跨不过的鸿沟。 老实说，一开始跟将军相处时他其实是忐忑的，对方的身份太过特殊，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犯了将军的忌讳，或者无意间冲撞了到了将军。粉丝们起哄瞎闹的时候，他也只是围观，并没有想脑残粉一样想要直接扑过去。更多的时候，他是想着怎么才能跟将军和睦相处，再是不是制造点无伤大雅的节目小爆点，完成拍摄任务。 但后来呢？不可否认的是，将军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无论从外表还是人格方面。处事张弹有度、思虑周全，会因为影响到他演唱会而特意道歉，也会抛下身份找他谈心，更甚至因为他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舍易求难帮他彻底搬了家。 如果他真是对男人有兴趣还好了，那这事儿都不用纠结，面对如此优质的男人直接上去就行，但偏偏他不是。他是个直男，一个前后两辈子三十多年都只对女人动心过的直男。 而且就是因为自己是男人，单禾在将军的光环下甚至曾有过一种很不甘的感觉，凭什么他很努力却要被身边的人光芒所掩盖，凭什么他总是配角。所以他努力、他争取、他想让所有人看见自己，而不是被贴上“将军夫人”标签的附属品。 现在看来他成功，至少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他“单禾”是个独立的个体。 然而真正让他怅然却是那天晚上在“祈乌节”上聚会，听过雷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他那些不甘或者曾经有过的不平等的想法却彻底烟消云散了。雷诺付出的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太多，他们至少是安逸生活着的同时追求自己的理想，而雷诺却时刻与危险相伴，随时可能失去生命。 单禾发现越是相处的久了，他越是对雷诺好奇的不行。回想起这几次的相处，从排斥、到惊艳、到下定决心试着去了解，每一次的见面，他都会刷新上一次的认知，他好像从来没真的了解过雷诺这个人。 他现在很难说自己对雷诺现在是什么感觉，崇拜、羡慕、感谢都有，带点小粉丝的艳羡，以及一些莫名的情愫。但是又不像是遇到心仪的女孩儿一样，想要搭讪、追上去、主动约个会什么的，毕竟直了那么多年，他从来也没想过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异样的情感，也不懂怎么去跟男人恋爱。 但是对于雷诺，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更多。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沉默了半响，单禾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一个用力蹭起来，将梁放压倒了沙发上，然后凑了上前去，脸贴着脸呼吸对着呼吸。 “单小禾你发什么神经……老子是有家室的人！”梁放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滞，过了两三秒之后才有些犯恼的将人推开来。虽然他跟单禾关系是不错，勾肩搭背兄弟间的动作也是常有，但是他现在是已婚身份啊，这种太过亲密的行为现在绝对不行了！ 然而单禾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兀自的说了句：“没感觉。” “什么没感觉？”梁放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愤愤的问道。 “我说，我对你没感觉。” “废话，有感觉早八百年咱们就好上了，还用现在。”说完，梁放继续咬牙切齿的问道：“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再一次的肯定老子对你没魅力可言？”他梁放也是倒了霉了，花名在外那么多年，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男男女女无数，却到头来还被单禾这家伙嫌弃。 单禾没接话，继续道：“所以我没有弯，我不喜欢男人。”刚才靠的那么近，脸颊都贴到一起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那晚在雷诺身边时候那种焦躁、紧张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尴尬。 “咦……”梁放好像摸到点门头了：“所以，你最后的判断是什么？” “我确定，我不喜欢男人，但是……”单禾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但是，我好像对将军动心了。”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有人一见便能钟情，有人日久才能生情，他跟雷诺前后不过才见了四次面，说什么已经爱的难舍难分确实不可能，但他却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确动心了。 是的，他的确动心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没有突然的天雷地火、也没有长久的细水流长，细细回味来说，更像是久别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将军：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抱到老婆了。 副官【激动的都快哭：恭喜将军，守得云开见月明。 将军【摸下巴：手感果然不是一般的好……比起以前来，柔韧性更好了。 第28章 开窍了 “啧啧啧……不容易，单小禾你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要等到铁树开花你才能想通，没想到单独约个会你这榆木脑袋就能开窍，要早知道那么简单直接把你们两关在一起闷一个晚上就好了。嘿嘿，不过如果真关在一起一个晚上，恐怕就不只是想通那么简单了，毕竟将军的战斗力啊……” 话虽那么说，但单禾也不是没跟雷诺单独相处过，能想通还是单禾自己的原因，毕竟感情的事情，外人只能提点，真正最后还是得靠自己想通。 “行了，都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呢！别埋汰我了。”单禾站了起来，抓了把自己被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 一开始他是纠结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对一个男人产生过异样的感情，雷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但是发现自己心里的想法后一切就自然了，单禾本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有时候更可以说是完全的行动派，表现在工作上就是一旦确定的事情，即使有难度也会努力去完成绝对不会犹疑推脱，到了感情上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纠结。 “好了，没埋汰你，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办？”梁放交叠的长腿换了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向单禾：“你是打算直接表白，还是继续这么暧昧下去？” “现在不是说清楚的时候。”单禾道：“我们关系没到那一步，直接说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再说，我都还不确定将军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怎么敢直接表白。要是会错意了，那到时候多尴尬，节目还能拍得下去？” 承认自己对雷诺动心了并不难，因为那个人值得。但然后呢？ 他是发现了自己的感情了，也敢面对了，而雷诺是否也同他一样有心动的感觉呢？ 虽然因为节目他们被拉郎配到了一起，甚至现在对外的关系都互称为恋人，可实际两人的关系也只是止步朋友这一层。也就是那天晚上那次意外，两人才有了些亲密的接触，其他时候真的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那些模棱两可的举动现在想起来真的是甜蜜又苦恼，他甚至搞不清楚将军真实的想法。他知道将军不会演戏骗他，也没必要耍着他玩，但他却不知道，那些关心与帮助雷诺到底是以抱以什么样的心态。 进退维谷，他忐忑的不敢踏出第一步，但如果继续“暧昧”下去，又是一种折磨。“暧昧”也这玩意儿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明知道可能肠穿肚烂，却被外表所迷惑甘心情愿的服下，他不想自寻苦恼但现在也无可奈何。 “唉，单小禾你也真是绝了，谈个恋爱比考试还难，考试还能有标准答案，你这却是连个解题思路都没有。比起你这九曲十八弯的情路，我跟艾伦也不算什么了，至少我们两看对了眼也不啰嗦，直接就能表个白，合适了最后就扯个证，成为合法夫夫。” “恋爱本来就是一道哲学题，研究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几个真解开过。”单禾不以为杵：“所以谈恋爱是两个人事情，一头热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行了，没工夫跟你刷嘴皮子。所以照你的意思是，继续暧昧下去？”讪讪的挥了挥手，梁放只想听最后的考虑结果。 “也不是。”单禾沉默了半响，手指头在桌面上次第节奏的敲打着，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又开口，坚定而认真的道：“我打算追求雷诺。” “啊？追求！？”梁放瞪大了眼睛，一副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是追求，不过又有些不同。主动示好主动靠近，但是又不直接言明，等着将军自己发现最好。”单禾嘴角挂着浅笑，眼眸里精光闪现。 “单小禾同学，我发现你智商上线之后还不错啊，这招够可以的啊。”梁放着实佩服单禾思维的灵活，懂的充分利用现在的条件。 确实，因为两人现在是“假想情侣”关系，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反而要比以单纯朋友的身份方便很多。单禾可以毫无顾忌的对雷诺示好、追求，因为到时候即使被发现、被拒绝也可以解释，理由就说是配合节目需要，演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