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展戎不由笑道：“你也知道我有钱，我又不是银行高利贷，你不用急着还，我不急，就算急不用你这么拼命还钱，总不至于借你的那点钱是我全部身家吧？” “我知道你有钱，这不是我不喜欢欠人家钱吗？而且，早还迟还都要还，”叶扶桑抬头扭了扭脖子：“老板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一点要画。” 展戎摇摇头：“我没事，我要走了你听到什么动静不怕吗？刚刚吓成那样。” 叶扶桑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是有点怕，不过知道后面车间值夜班的制衣工都在，所以她多少还有点依仗，如今黑漆漆的一片，展戎要是走了就她一个人，她还真害怕，“老板，那你等我五分钟，五分钟以后我就完全好了。” 展戎点头：“没事。不用这么拼命，明天也一样。” 叶扶桑不理他，低头钻心的把最后的颜色上完，“好了，这样我晚上就能睡好觉，不然一直想着。”站起来收拾东西提上包：“对了老板，我提成和奖金什么时候能发啊？这个月能发吗？” 展戎想了想：“说不准，要是顺利的话能发一点，要是不顺利就只能下个月一次性发。” 叶扶桑叹气：“钱啊，真是好东西，少了它怎么都不成。” 展戎锁门笑道：“那是，现在人干什么事都是为了钱，要不然大家拼死拼活为了什么？” 出门就看到赵司机等在外面，叶扶桑跟展戎挥挥手：“老板明天见。” 展戎站在公司大门口的台阶上点点头：“小妞明天见。” 上车以后，赵司机看了她一眼，“叶小姐和展先生一起加班？” 叶扶桑摇摇头：“碰巧都在。” 赵司机善意的提醒：“叶小姐还是避开点的好，传出去不好听。” 叶扶桑愣了下，随即想想也是，虽说是老板，但也是前男友，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 今天她回来的着实晚，半道上唐骓的电话就来了，“桑桑！” 叶扶桑“嗯”了一声，“是我。”又添了一句：“我在车上，还没带家，你晚点再打。” 唐骓说：“那我五分钟以后再打电话！” 叶扶桑纠正：“十五分钟再打吧，五分钟到不了。” 唐骓想问她干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想了想之前的教训，把话又咽了下去，他怕好容易不生气，他一问又给惹的不高兴，自己跟自己说，肯定跟她弟出去吃饭了……结果响了这个以后，脑子出现的场景不是叶青铜的脸，而是展戎，一看到展戎跟叶扶桑一起吃饭，他顿时脑子就轰了，在叶扶桑挂电话的前一秒，突然问：“桑桑，你怎么这么晚都没回家？” 叶扶桑立马知道他要问什么，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这样，没搭话，只生硬的说：“我现在接电话不方便，你晚点再打。”然后挂了电话。 唐骓一如既往的开始急，捧着电话算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五分钟一到，立马就拨了过去，“桑桑！你到家了是不是？” 叶扶桑正在爬楼梯，被他烦的不行：“我在爬楼梯。” 唐骓嘀咕：“不是有电梯，为什么要爬楼梯……”然后又想起他心里在意的：“桑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路上堵车？” “不是，我加班，”叶扶桑气喘吁吁的在家门口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今天有点晚。” 唐骓皱着眉头，更加不高兴的问：“桑桑，你以前都不加班的，现在为什么要加班？”顿了顿，又问：“是不是展戎也加班了？” 叶扶桑按着太阳穴，呼出口气，才说：“没有，就我一个人。” 唐骓的口气立马软下来：“哦，我今天没跟人打架，就是课后打球的时候有个人不长眼，球砸到我身上了，我教训了他一顿……” 叶扶桑坐在床上，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想翻白眼，她懒的跟他说，顶多也就是应一声：“嗯。” 又被唐骓缠着听了好一会话筒，她加班有点累，看了看时间才说：“唐骓我想休息了，今天加班有点累，下次再聊行吗？” 唐骓为了表现自己善解人意，大方的点头：“行。对了桑桑，我这几天要考试，有时候会不打电话，你不要生气。” 叶扶桑点头：“没事，没时间就别打，我不生气。” 跟他说话就得直白，含蓄的他有时候并不理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小就在国外，叶扶桑就觉得国人惯用的语言技巧唐骓不大听的懂，非得明说才行。 挂了电话，她拿了衣服去洗澡。 这房子买的时候她觉得小，如今住下了，只有一个人，她又觉得空荡。住进来以后，她自己把房间打扮了一下，墙面也不干净，直接在墙上画了大幅的装饰画，不是涂鸦似得，画的场景画，小客厅里画了一望无边的大海，自己的房间画了风格清新的森林，在合适的地方画上合适的画。房子被她这样一画，倒是别有味道。 入住以后还去买了点简单的小家具，能临时用用的那种，都不是特别好，就这也额外花了两千多块钱。 她住的卧室比较大，所以一半是卧室，一半成了工作室，那个小房间被添了张床，预备叶青铜或者有其他人朋友来时住的，客厅还是客厅，好歹客人来的时候有地方吃饭。 因为上次给苏蕙打电话的事，叶扶桑心里一直有事，总觉得苏蕙会不会又打电话闹腾，结果这么长是苏蕙都没再打电话过来，她还奇怪是不是放弃了呢，结果这周六上午，突然接到高婧手机打过来的电话。 她刚接到的时候很高兴，还以为是高婧给她打的，结果高婧就跟她说了一句话：“阿桑，你妈要跟你通话。” 叶扶桑的心咯噔一下就凉了，“我妈？” 苏蕙拿起电话，口气一听就不好，“阿桑，是妈，你房子在哪？我现在过去！” 叶扶桑皱眉：“妈，我过去接你吧。” “不用，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苏蕙心里憋着一口气，要不是高婧在旁边看着他，她真想骂娘。 叶扶桑缓声报了地址，然后说：“妈，那我就在家等你了。” 苏蕙那边直接挂了电话，叶扶桑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过了十分钟又重新打过去，这次接电话的是高婧，“喂。” 叶扶桑说：“高婧，是我，你有没有跟我妈说我住的这边是我买的房？” 高婧垂着眼眸回答：“阿姨问了，我总不能骗她，上次不是帮你和展戎骗过一次？结果当天就穿帮了，这种事我哪里还敢做？” 叶扶桑勉强让自己笑笑：“我明白了，谢谢。” “哎，”高婧又说，“我这边门卫室有你三个包裹，阿姨不愿意带，还留在门卫室，你有时间自己过来拿吧。” 叶扶桑再次说道：“哦，谢谢。” “我看名字是唐骓寄过来的，你跟他说别往我这边寄了，你都搬走了，麻烦的还是我。没事我挂了，再见。”说着，高婧直接挂了电话。 叶扶桑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喃喃的说了两个字：“再见……”真不知道她们以后再见了，彼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叶扶桑安静的坐在床上，拿起电话给叶宪拨了过去，叶宪正在跟村里的人聊天，反正聊来聊去也就那些，他们家最让人羡慕就是两个孩子，女儿上班上的好，受老板重视，还被派出去出国了，以后还有很多次机会，儿子现在大学生，毕业以后肯定和女儿一样有出息。 叶扶桑电话过去的时候，叶宪拿着手机跟同村的人显摆：“我闺女打来的，我先接电话。” 村里人大多淳朴，男人也很少有那种小鸡肚肠的，个个羡慕的看着叶宪，“老叶家的二丫头真不错，要我有这样的女儿，我做梦都笑了……” “爸，”叶扶桑开口，“最近身体怎么样？” 叶宪大着嗓门说：“挺好的，你别关心，安心工作就行。” 叶扶桑笑笑：“我明白，你那边好就好，对了，我跟你说一声，妈到了，你别担心。” “到了啊？那就好，”叶宪突然想起来似得说：“你妈是早上临时起意要走的，她就事多。” “没事，她也是到了以后才给电话，我搬家了，她真厉害，竟然摸到我之前住的地方了。”叶扶桑笑着说。 叶宪呵呵笑着：“你妈比我强，我摸不过去。对了，你搬家搬到哪了？” 叶扶桑淡淡的笑着说：“比我之前住的地方破，离我上班的地方近。” 叶宪也不在意这些，“那就好，破点怎么了？能住人就行。” 叶扶桑应了一声，又说：“爸，我有个事先跟你说，你得答应我别生气。” 叶宪呵呵应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总不至于故意惹我生气，你现在大了，比爸爸当年强多了，就算做了什么事，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 跟村支书聊天聊多了好处，就是叶宪多少会听点有文化的村支书的话，作为村上仅有的两家出大学生的人家，叶宪和村支书自然最说的上话，特别是叶青铜比村支书的儿子更早的上大学。 叶青铜不算神童，但是他上学早。苏蕙当初为了证明叶青铜比其他孩子都聪明，直接把叶青铜塞到了小学班里，叶青铜本来发育就慢，再加上年纪比其他孩子都小，个子还矮，学校压根不收，苏蕙为了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直接去学校校长室闹，那时候农村的学校不像城里规矩讲究多，最后竟然被她闹进去了。 当然，小学时期的叶青铜功课上明显比其他孩子笨，倒是人机灵，因为长的可爱又会讨老师喜欢，年级最小的孩子总会被人原谅，很得老师喜欢，就是考试一塌糊涂。 不过到了初二以后，这小子就跟吃了开窍丸似得，第一次模拟就从升学时的班级倒数第三挤进了前班级前二十名，然后就突飞猛进，到了初三就成了班主任重点关注的对象，升高中以后根本就成了苏蕙显摆的资本。 曾经小时候时期被老师夸同学羡慕的娇娇女们被叶青铜远远的甩在身后，他频频出现在校前二十名的榜单里，而其他曾经的戏弄和嘲笑他年纪小的同窗们则名落孙山。 叶青铜在村子里一直都是正面教材，村支书的儿子还请他当过一个假期的家教，所以村支书就算瞧不上别人，也多叶宪多看两眼，谁让他有个出息的儿子和女儿？ 叶扶桑以一副犯错的口吻说道：“爸，我利用我今年的奖金提成给自己买了套房。” 叶宪听了有点傻眼，“买房？城里的房得多贵啊？” 叶扶桑笑笑说，“是挺贵的，所以我还借了点，知道你们的钱是留给青铜和我应急时用的，所以我没跟你们开口，怕你们担心，所以我跟我老板借了点，等我下个月提成有了再还给他。爸，你没生气吧？我不是拿你跟我妈当外人，我不想你动留给青铜的钱，他是我弟，我也要替他考虑……” 叶扶桑其实从来都知道他爸他妈在乎的是什么，最根本的就是一个叶青铜，这也是当初展戎拿叶青铜试的原因，叶宪的心里一直觉得叶青铜就是叶扶桑的事，她的钱也应该留给叶青铜以后娶媳妇用，如今叶扶桑虽然买了房，但是一口一个为叶青铜着想，他有点迷糊，潜意识里又觉得叶扶桑肯定不会害叶青铜。 再一个，叶宪重男轻女是心里的想法，这种想法在知道叶扶桑很出息以后，是绝对不会当着叶扶桑的面说的，也就是说他重男轻女是意识，但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事实。 叶宪的脑子从最开始的震惊逐渐清晰，叶扶桑的话无疑让他心里很受用，他觉得自己很成功，因为在女儿心里，他一直都是表现的男女平等，最起码，叶扶桑是以为如果她开口，他就能把家里那点积蓄拿给她买房的，如今房都买了，她也没开口要，这种漂亮话他当然要应下来让叶扶桑心里也高兴：“那是，你要是开口了，爸还能不给？你跟青铜还不是一样？难为你还去跟人家借钱，这年头借钱难啊，你开个头人家就一口回绝了，你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家里说，家里人亲还是外头人亲？你买房是好事，爸哪能生气？我闺女凭自己的能力在城里买了房，我这当爸的都没帮上忙，我生气什么啊？” 叶扶桑暗自松口气：“爸，我就知道你最好，我本来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生气，结果我发现我多心了，我爸跟那些没素质的人就是不一样，毕竟是在我外面闯过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论是谁，叶宪被夸当然高兴，“你爸年轻的时候可是也在外面闯过的，跟那些人比什么比？” “对了爸，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我看她好像因为不是我亲口告诉她的，有点不高兴，”她柔柔的放低声音，撒娇似得说：“爸得救我，记得帮我说说情，我本来是想挑个好日子回去亲自告诉你们的，结果高婧先告诉她了。也难怪她不高兴，自己女儿买了房这么大的事竟然没告诉她……” 说话的技巧就是告诉叶宪，叶扶桑以为苏蕙不高兴不是因为她买房不高兴，而是因为她买房这件事没有亲自告诉她才不高兴的。 叶宪的思路自然跟着讲话人走，叶宪立刻先入为主的觉得苏蕙不高兴是因为叶扶桑没跟她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点小事也就你妈才放在心上，女人就是这点麻烦，你放心，我一会就给她打电话说一声，一家人还为这点事生气？” 突然叶扶桑买房不往家里要求就是赚的，是孩子孝顺不给家里压力的表现，要不然本来打算给青铜留的钱，是不是还得先给她？ 跟叶宪通完电话，叶宪回头就跟那帮还在聊天的人叹气的似得说：“哎，我这闺女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家就问：“怎么了？你们家阿桑可是人人都羡慕的好闺女。” 叶宪语气不乏自豪的说：“她自己在外头闷不吭声买了套房，都没跟家里说。刚刚打电话跟我说，这孩子，还真有主意……” 这话说的，立马就把自己闺女抬到天上，现在人谁都知道城里的房价贵，能买得起一套房的有几个人？何况是叶扶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这一个个羡慕的不行，同样是养了闺女，怎么老叶家是这样的，自己家的那个嫁出去还回来趴扒娘家呢？ 虚荣心得到满足，这次给苏蕙打电话也不避开，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说：“你是不是已经到了桐城了？啊，阿桑那边你就别多话别的，买房的事跟我说了，你也别不高兴，她说本来是打算挑个好日子回来告诉我们的，结果让婧丫头给先说了，孩子不是有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苏蕙不让叶扶桑来接本来是说气话，结果叶扶桑顺势就推了，她后悔莫急，打车她舍不得钱，压根没坐过的士，也怕被人宰，公交车吧，她看不明白站台，那么多站，也不知道要怎么坐车，别看在家里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出门看到陌生人她就怕，问都不敢问。 除了小区她就顺着高婧画给她的大体方向走，走了一个小时脚都肿了还没找到，实在逼的受不了了，才拉住一个过路的老太太问路，她运气好，刚好老太太原来的家就住那里，如今跟着儿子媳妇住，就给她指了路，苏蕙又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叶宪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个电话让苏蕙满心的怒火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住，有心想跟叶宪说些她的道理，结果叶宪周围的人都围着他羡慕，就算她的道理说到天上去了，这会也不会听她说，替叶扶桑解释完，豪迈的挂了电话。 苏蕙站在门口，看到小区门口有门卫看门，顿时就怕了，高婧那小区她敢进去，是因为她来过一次，被人带进去过，这里她就不敢，缩头缩脑的在小区门口徘徊，也拉不下脸再打叶扶桑电话问，就想着要一鼓作气出现在她面前，这样才有士气，结果她泄了了气胆量也小了一半，来回徘徊的模样引起了小区保安的注意。 过来询问，苏蕙才敢结结巴巴的说是来看女儿的，顺便把地址拿给小区保安看，老小区的保安不像那些高级的地方，还得登记什么的，给她指了路就让进去了。 到了楼下她就顺着楼道上去，结果这边小区为了有两个楼道，她分不清方向，按照几楼几室敲门，开门的人完全不认识，找错了，苏蕙这是一头的火，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又挪下来，这是六楼呢，来回折腾她都快断了腿。 实在没办法才给叶扶桑打电话，有气无力的说：“阿桑，我在楼下，你下来接我！我找不到！” 苏蕙觉得自己这趟来什么都不顺，来桐城的时候坐车也是，本来是两个多小时就能到的车，结果她为了便宜五块钱车费坐了黑车，足足坐了四i个多小时，黑车跑一趟肯定要多赚钱，所以各个地方绕着走拉客，自然就延长了时间。 叶扶桑从楼下“得得得”的下来，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妈，你怎么这么久才到？我要去接你你还不愿意，我听你说的信誓旦旦的，还以为你找得到，也不敢打电话问。” 苏蕙就觉得自己这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楼上楼下的折腾，简直要了自己的老命，没好气的问：“上去再跟你说，几楼啊？”